“这样钓鱼，你不觉得太假了么？”慕清颜淡然反问。
“那你觉得我让人动手假不假？”女寨主眼梢微挑，“认识一下吧，我叫慕容以沫，辽东鲜卑慕容氏之后，如今成都的暗夜女王，你也可以称我大王。”
慕容！竟然与慕容寅晟一样的姓氏。
慕清颜掩起心底的不快，镇定自若地一笑，“慕容寨主真是大方，很少见贼匪如此自报家门。”
“那你此时见识到了。”慕容以沫直身负手，“把她带出来。”
姓扈的人朝韩致远使了个眼色。
韩致远探进车厢，将慕清颜拽出，丢下马车。
这时，借着身边的火光，慕清颜不仅更加看清慕容以沫的样子，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韩致远。
玉局观的老许说的没错，他的胡子许久没有刮理了，长成了完整的络腮形，额前的碎发也是乱糟糟的，看起来不修边幅的潦草。脸也瘦了许多，额头上还有道刚退了痂的伤疤。
但也只是匆匆一瞥。慕清颜被推到韩致远与慕容以沫中间。
“慕清颜？”慕容以沫伸手在慕清颜的额间轻抚，嘴角勾笑，“你若真是个男子就好了，我还会考虑留下你的命。可惜啊，你是个与我一样的姑娘，我们站在一起，旁人就有了比较。所以……我不能留你。”
“你敢杀我？”慕清颜迎着慕容以沫的似笑非笑。
“你以为我不敢么？你以为你此番到成都是有皇帝与嘉王撑腰，我就不敢随意动你？你以为我会拿你做与朝廷对峙的棋子？你以为是皇帝太看得起你，还是我太看得起你？”
慕容以沫向前倾了倾身，“慕清颜，你错了。你把自己送到我的手中，我便敢真的要你的命。现在，你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你说，是我要你的命快，还是你的人救你更快？”
慕清颜无惧轻笑，“我死了，你也逃不掉。你在我面前现身，又何尝不是胆大妄为之举？”
慕容以沫的手从慕清颜额间拿开，摇了摇食指，“你又错了。这是我的地盘，你们怎能比我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你的人若动手，我还求之不得呢！今夜，或者你一人死，或者你带来的所有人一起死，再无其他结果。”
“我引来的人不是嘉王，不过是卖命办事的罢了。想必你也无心定要他们的命。你想对付的是我，但若要杀我，你也没必要一定把我抓到此处，在哪里还不能动个手？何况，你能提前收到消息，派人半路守候嘉王，又为何不在我来成都的路上寻我动手？”
这是慕清颜的不解之处，与她的想法大相矛盾。
慕容以沫脸上的错愕之色稍瞬即逝，笑道，“你想的可真多！我想何时动手是我的事，也没必要与你解释。我要杀你，确实有许多法子，不过，我想亲眼见见你，我很好奇你的样子，就让人把你带到这里。正巧，这几日我跟前收了个人，按照规矩，需要他缴个投名状，就选择了你。”
这话慕清颜听懂了。
投名状的事之前在船上她便偷听到了。
大概韩致远也没想到，她是慕容以沫对他的考验吧。做这件事时他也一定很无奈。明明要避她不见的，却最终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慕清颜的轻笑，是为他们这难断的“缘分”，但慕容以沫不明白，以为是在笑她，“有什么可笑？入寨的所有人都要缴‘投名状’，这是规矩！”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是一样的路数？”慕清颜道。
之前五刀会也是逼人行凶。
“有何奇怪？不豁出去，我怎能知道义无反顾的决心？”慕容以沫看向站在慕清颜身后的韩致远，“你就是贾力吧？”
“是。”韩致远恭敬点头。
“我的话你也听到了？”
“是的，听到了。”
“那你就该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
韩致远犹豫，“做事前，扈大哥没说……”
“扈彪也不知道。我与他说的也只是抓人而已。初来乍到，我怕你胆怯，先把话与你说了一半，做个试探而已。这第一步，你做到了，很好。接下来，才是真正要你做的。二选一，或者你亲自动手杀了她，以表决心，我便收你入伍；或者，打了退堂鼓，不敢下手。那你已经站在我的面前，办不成事，也只有一死了。”
扈彪将腰间插的匕首递给韩致远，“兄弟，走到这一步，没了退路。动手，以后我们便是铁打的兄弟！”
韩致远握紧刀柄，湿了一手汗。
慕容以沫要杀慕清颜，也让他意外不已。
慕清颜说的没错，若有人存心杀她，早就开始动手了……早到他们不会顺利从金地返回。他们都认为，来成都面临的是一张网。刚到成都，还没有顾的触碰到那张网，怎会如此急不可待的要人命？
这是哪里不对？慕容以沫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又是何意？
此时韩致远也顾不得细想，慕容以沫正等着他动手，给了他两个选择。
其实，他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用手中的这把刀冲向慕容以沫！擒贼先擒王，挟持慕容以沫换他与慕清颜一同离开。
慕容以沫又道：“我知道，你不过是个输得险些被人剁手的赌徒。我一向是看不起那些落败的赌徒的，不过扈彪说你有野心，还有几分胆量。眼见被人剁手的时候还敢拿自己的命继续赌。敢赌命的人我倒是能看得起几分。听说那一局你赌赢了，这一次敢不敢继续赌自己的前途，我拭目以待。”
韩致远垂眸，看似打量手中的匕首，实则在看慕清颜被反缚的双手……若他们心意相通，还能够有第四个选择。
在众人眼中，被捆着双手的慕清颜就像是杵在原地的木头，除了等待别人相救，自己又能做的了什么？
扈彪曾交代韩致远说慕清颜能使花招，小心她琢磨什么。可那是在昏暗的车厢里，顶多动动嘴，磨磨牙。可此时她站在明亮的火光中，能咬的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