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认得。”韩侂胄承认。
“是啊。这原本就是韩大人的东西,被小王不择手段取来。”赵扩打开了木盒,从里面拿出一本小册子,“父皇曾说,韩大人有办法说服慕清颜放弃插手和亲,原来就是此法。”
“让殿下见笑了。”韩侂胄的脸上似乎并无变化。
韩丽蓉走过去,从赵扩手中接过那册子,只翻看了一眼就变了色,“叔公,这东西……”
“什么东西?”柳燕看了眼慕清颜,见她并无好奇。
“一把刀。”慕清颜淡淡的道。
这便是韩侂胄当初在碧落轩给她看过的册子,只是其中一本。这木盒里应该是放着全部。全部是搜集到的有关慕容寅晟与五刀会涉案情况等文书证据,还有她叔父暗中维护慕容寅晟的内容,甚至还有她家院中桂花树被雷劈倒后牵扯出她的父亲与无名骸骨的秘密。
韩侂胄曾说,这就是将她从韩致远身边杀退的刀。
“原来这就是清娘离开致远的缘由。”韩丽蓉已然明白,“致远不知道。”
“致远让我帮他查此事,我已经查清楚,也得到了这份东西,可惜……他看不到了。”赵扩的手搭在那木盒上,“韩大人不要怪小王从府上窃取此物,此物本不该韩大人私藏。”
“臣,无话可说。”韩侂胄拱了拱手。
这份东西他藏的很深,只凭一般偷窃手段很难找到,否则韩致远完全可以让人潜入他的府上去搜寻。想要找出这份东西,只能渗入他的亲信当中,而且是最值得他信任的人,背地里出卖此物。在他的府上安插眼线,那是嘉王与皇帝擅做之事,能趁他去襄阳的时候得手,只能说嘉王早就在他的府上留了准备。
这嘉王殿下还真看得起他。难怪他提请去襄阳的时候,嘉王也没有任何反对,不愧是自小与韩致远便走得近的人。
“无话可说,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小王把韩大人与慕姑娘叫来,就是要给你们一个交代。”赵扩用火石点燃桌上的蜡烛,“世上本无完人,有的错容不得,有的错与整个人生相比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慕容寅晟是有罪,可他人已经死了,死前还救了小王。慕成安是维护慕容寅晟,但也为劝他自首,为铲除开元寺伪僧与五刀会逆贼都给出指点,功远大于过,至于慕家院中的事,慕姑娘想必一定会查个明白。能生养出慕姑娘这样的女儿,小王以为慕怀安也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赵扩说着,从木盒中拿出一叠旧纸放在烛火上,眨眼被火焰吞噬,“人都已经不在了,留着这些也没什么用,韩大人,你说是不是?”
“殿下随意处置便是。”韩侂胄的脸上依旧淡而无色。
“慕姑娘为大宋出过那么大的力气,韩大人实在不该难为她。”赵扩继续烧着盒子里的东西。
“臣与慕清颜不会再有瓜葛了。”
“嘉王。”柳燕望着烧落在地上的一片纸灰,除了对“慕家院中”的事不解,从赵扩的其他话中她已经大致明白这东西是什么,“你已经拿到这东西,怎么不让人给襄阳捎个口信什么的,也能让清娘与韩致远之间早些没了隔阂,过几天舒心日子。”
赵扩从韩丽蓉手中拿过最后一本册子,将它点燃,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飘落,抬脚抖掉鞋面上的灰,向前走了两步,直视柳燕,“柳女侠想多了,时间上没那么快。”
“其实留着这些东西也伤不到我了。韩大人不愿我影响致远前途,可对于一个离开这世间的人来说,还有什么前途可影响?”慕清颜道。
这就是她决定亲自送韩致远回家,入萧家大门的无畏之处。
人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选择?这些东西对韩侂胄来说,是真的没用了。难道韩大人还要逼她放弃一个离世之人?难道连死都不愿成全他们?
“慕清颜打算如何选择,尽可随意。”
听韩侂胄这般回道,慕清颜的唇角扯起淡淡的笑意,看来有些酸苦。
让韩致远拿命换来这句随意,真是天大的代价!
“清娘。”韩丽蓉走过来,拉起慕清颜的手,“致远是不在了,你可要从这事中走出,致远一定不愿看到你难为自己。你在临安也没什么地方住,就先留在王府吧,我会安排人好生照顾你,也能替这位柳姑娘分担些。”
“把我留在王府是王妃之意,还是嘉王殿下之意?”慕清颜的唇角又勾起几分,像是一把刚打磨出的刀。
韩丽蓉握着慕清颜的手蓦地一紧,“清娘这话……倒是想多了。”
“不是我想多,是嘉王殿下此番宣见太过急切了。”慕清颜隔着面前韩丽蓉看向赵扩,“若只为此事便急着将我从萧家叫来,不免有些小题大做。殿下要烧这些东西,不差一时片刻。但我却因此错过了亲手送致远入家门。”
“颜娘若指此事,也有我的份。”韩丽蓉的手松了一些,“郎君说,依清娘你的性子,想是会亲自送致远回家,可你与致远毕竟没有名分,萧家还大有人在,怎能由你去做此事?你还有将来,那么多人盯着,这样对你不好。所以,我便听了郎君的话,让人在萧家外等着,只要你有亲自送致远回萧家之意,就出声阻止,以嘉王宣见之名把你带到王府来。但总要找个由头,就也劳累叔公同行。清娘,除了这一步,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去萧家,阻止你,是为你好。”
“我明白王妃的好意。”慕清颜道,“但决定如何是我已经考虑好的。没有致远,我就没有了什么将来。我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只怕有人仗势施展手段。”
说着慕清颜侧身迈开一步,绕过韩丽蓉,直接面向赵扩,“殿下,除韩家外,我不会考虑在其他任何地方落脚。不论是宫中,还是嘉王府,才是最不适合我的落脚之处。请殿下……不要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