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女侠。”
赵扩之前已经确认了柳燕的身份，也从襄阳发回临安的折报中知道柳燕在襄阳也出力不小。
“嘉王是有话与清娘说？”柳燕很清楚。
赵扩点点头。
“行，不打扰你们。”柳燕爽快的走开，直接跃上旁侧的一棵高树。
说是不打扰，其实还帮他们盯梢。
有柳燕盯着，赵扩也就放心与慕清颜交谈。
“你们究竟为何南下？”赵扩走到慕清颜跟前，问。
慕清颜坐在石凳上没有起身，她是真的没有多少力气寒暄，也知道赵扩这个时候不会在意什么礼节。
“因为黄贵妃。”慕清颜道。
“这个谎，小王已经替你们与韩大人承认了。”赵扩在另一边石凳坐下。
“谎只谎在仗了嘉王的名义，但目的是真的。”
“哦？小王以为你已经忘记当初应下小王的事。”
“我不会忘。”
“那就是你要去成都，致远是为陪你。”
赵扩这话说得与当初韩侂胄所言一样的无情伤人，却似乎转念便忘了查贵妃之死也是他的授意。
“他是陪我，也为追查襄阳案主谋。”慕清颜清清楚楚的告知赵扩。
赵扩的脸色当即沉下，“有成都人与纥石烈塔牙联系？”
“是我们推测所得。没有确定，也不好对众公布。何况成都牵扯甚广，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也不便惊动圣上。”
“仔细说来。”
慕清颜便将对关于宇文虚中后人的猜测说了一遍，还有对此人也许有另一个身份藏于李家的可能。
事关李家，便事关赵扩。
“真相竟是如此。”赵扩听完后，手指在身旁石桌上不停的轻叩，沉闷的击石响声宛若即将出征的鼓点。
皇帝已先后收到陆元韶发回的密报与襄阳知府吴琚呈递的折报，他也听说了一些与李家相关的东西。陆元韶的密报上只说有人存心用李家做文章，与吴琚的折报内容几乎吻合。
他也以为李家只是与谷城知县勾结开赌坊捞黑财，被案犯利用。吴琚送回的谷城知县账本中也确实有几处与李家库中搜到的财物一致，李家为此受罚，但相比谋逆反叛重罪来说是微不足道。李家为此还生闷气，三番两次想要进宫见母后，不过母后都拒绝不见。
原来这件事上，李家是真被人摆了一道。而设计李家的人很可能就潜藏在李家当中，才方便利用李家，栽赃李家。
“去年谭福也想从李家下手。”赵扩又道。
“谭福之举与今日情形相比不足挂齿。”慕清颜道：“谷城知县的账本内容与李家收入有一两分对上，便是实证，李家就难辞其咎。谭福之计在于一时，而襄阳与李家的关系却是准备了两年有余，若案情呈折上的说法稍有不妥，李家就会陷入大麻烦。”
“陆元韶倒是知趣。”
赵扩知道，若陆元韶将整个实情全部密告父皇，这件事就必然会在临安掀起不小的风波。
“当陆寺正决定抹去那四个大字，便有了考虑。想必陆寺正的密折中与圣上详细阐明了不少东西。”
“小王没有看到密折，不过见父皇态度，应该是有所安抚。”赵扩道。
否则依父皇的心性，得知李家卷入襄阳案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李家人是有李家人的不是，但不过是在财权上费心，若顶上叛国谋逆之重罪而面临被铲除的厄运，岂能坐以待毙？外戚不可权重，但若在此时对外戚下狠手也并非良机。
慕清颜笑笑，“陆寺正的话，圣上倒是听的。若换做韩公子，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韩致远说让陆元韶得首功的决定没错。
赵扩眉宇沉拧，“李家真是无辜？”
若李家敢对大宋有半点贼意，身为嘉王的他也绝不会手软！只不过他做事比他的父皇更知慎重一些。
“李家为人做事如何想必殿下也清楚。我只说在襄阳赌坊一事，李家是确实被人利用。”慕清颜道，“时至今日，还不知温平究竟从何人口中得知李家人在庐州贩卖私铁一事。不过我想，向温平吐露消息的人与糊弄谷城知县的人应该是同一个，此人在李家的地位不会低。”
“两年前舅父李谌是去过襄阳，当时在临安无聊，只是想出外走走，说是去隆中诸葛先生的故居转转，还说要带上小王，小王当时正与黄翊善学习，无暇出远门。倒不记得后来他带谁同行。”
“应该先查查谷城知县儿子的下落，再问问究竟当年他们为何选择去襄阳？不过……若那人见我们帮李家按下此事，又围绕李家查探，想必会提前撤逃。”慕清颜想了想，“若不同身份都是同一人，那么当他在襄阳与金地出没时，必然会寻借口离开李家。这段时间他也不在临安，而且大概也是不会再回到李家了。若此时谷城知县的账本与李家收入对上，又抓不到背地捣鬼之人，李家也只能干吃哑巴亏。”
“吴知府真是实诚。”
“殿下是说账本一事？此事瞒不得。当时韩公子便说账本不假，是李家的咽喉。吴知府还问韩公子该不该动李家人。韩公子说李家人本不干净，该给他们吃个教训，只要吴知府禀明朝廷时言语斟酌，一手持棍棒敲打，一手帮着揉揉。只要把襄阳所有阴谋诡计都摆正到金人身上，李家若受什么挫，也都记恨金人去。”
“致远这么说？”
“其实也不得不这么做。账本是真，若刻意隐瞒，想要将李家从此案当中完全摘清并不容易。隐瞒账本很可能日后会成为设局此案者反手对付我们的又一把柄，若那时事发，更是百口难辩。倒不如此时坦荡供出账本，让李家受一定分量的挫。此案原本就是为算计李家，李家确实也承下算计吃了亏，便是有来有往，完成了这个‘礼数’，与逆反之罪相比也是大事化小。日后李家若有机会翻案，还可说起初无人存心帮助李家，落个实诚办事的夸赞，也可打消圣上几分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