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恶人呢?”魏源紧握双拳。
“死了。此人以死相抗,已被我们直接斩杀。都是这两位高手出的力。”陆元韶指指吴峥与韩四,又指指韩致远,“那恶人抓了这位公子,两位高手救人时顺便将他给杀了。”
魏源看向韩致远,“你比我爹幸运。”
韩致远知陆元韶故意话中贬损他,倒是学了他几分口吻,笑道:“也许是你爹冥冥之中的庇佑。”
“他叫什么名字?”魏源问。
没有亲手为父报仇,也要知道仇人是谁。
“纥石烈塔牙。”陆元韶道。
“我知道了。”魏源不再问什么。
之后,众人离开榷场。
“吴峥,韩四,你俩与陆元韶先走,我有话与颜娘说。”
出了榷场,韩致远停下马。
马是从兵营骑走了马,指挥使还安排兵将护送,但到了榷场后便被韩致远打发回去,战马也换成了普通的马匹。此时一路上只有慕清颜、韩四、吴峥、陆元韶与他五个人。
“陆寺正,我们走吧。”韩四催促。
陆元韶话不多说,打马奔去。
待吴峥与韩四送陆元韶朝樊城北门而去,韩致远策马转向另一侧城外小路,“颜娘,我们也走吧。”
慕清颜知道,韩致远又是看穿她的心事。
她无心回襄阳城。且不说襄阳事了,回不回已没什么意义,她也不想见韩侂胄那张不动声色而逼人甚紧的脸,还有不知该如何面对吴大人的热情。
她是记得对嘉王的承诺,但也不打算返回临安去查黄贵妃真正的死因。想要知道黄贵妃的死亡真相,还可以从查其底细入手,只要弄清黄贵妃的底,也就能明白黄贵妃祭拜龙马图腾的意义。而黄贵妃的家乡成都府,便是寻其底细的根源所在,何况那里还牵连着宇文家。
所以,这一路上慕清颜都在琢磨着去成都。
“不要说什么不需要我插手,追查宇文踪迹也是我分内之事,也不要说什么我命中带克,此路我们必然同行!”
韩致远见慕清颜没有跟上,回头盯着她,双目灼灼,字字清晰有力,不容反驳。
“驾!”慕清颜打马越过韩致远,率先朝前奔去。
她知道,此行是摆不脱他的。
她的心底也还是忍不住那丝悸动。
他为朝廷查寻宇文能否当做她与他一路同行的借口?她几时也成为如此口是心非,不够坦荡之人。
……
二人从樊城外绕至汉水浮桥,却见吴峥独自在桥口等着。
韩致远下马,“人呢?”
“到樊城后陆寺正说他要去办点私事,让我与韩四先回府衙。韩四不放心,后脚尾随去了。”吴峥道。
“他们朝哪个方向走的?”韩致远问。
“东边。”
“东边……那就是去驿站,肯定是赶着给皇帝传信。”韩致远想到陆元韶在兵营中就写好的折子。
驿站负责传递官府文书军事情报,陆元韶直呈皇帝的信件必然是一等要紧,快马急送。
“不用管他。”韩致远又道,“吴峥,等我们走后,你去趟襄阳府衙,替我给二位叔公报个平安。就说当日从临安出发前,嘉王对黄贵妃之死依旧存疑,让我抽时间去她的家乡成都查一下,所以才将你这个府卫官调遣给我用。颜娘在临安时便查黄贵妃命案,嘉王特意嘱咐带她同行。”
反正将一切安排都推到赵扩身上,二人同路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公子真打算去成都?”吴峥问。
“是的。我与颜娘这就继续赶路,就不耽搁了。另外提醒二位叔公,此行隐秘,不要让外人知晓,何况我们现在也是落在纥石烈塔牙手中的人,还是不要宣扬行踪的好。将铁爪与玉如意留给他们,让他们约摸时间散发消息,处理尾事。”韩致远安排。
吴峥看看天色,“这天都要黑了,还是先落脚休息一夜再走,此去成都一路远行,也不急于一时吧?等韩四回来,我们一起走,路上也好照应。”
韩致远笑笑,“反正你把我说的话都带到就是。”
“知道了。”
吴峥先牵马过了汉水浮桥,朝襄城奔去。
“颜娘,吴峥说的不错,此时天色不早,先找个地方休息,明日大早我们启程如何?”韩致远回头与慕清颜商议。
“我想回家去。”慕清颜道。
他们去成都的事迟早瞒不住,不如直接说明,在韩侂胄跟前倒显几分“坦荡”。又搬出嘉王的名义,韩侂胄若想阻止也需花费点心思才行。
走一步算一步吧。
至于柳燕,等从金地回来之后,去哪里是柳燕自己的选择。对于习惯江湖的柳燕来说,想来也不会计较这不辞而行,只是她欠了柳燕一声道谢。
“好。”
韩致远应下,熟门熟路的朝南漳县南梁庄走。
路上寻饭摊填了肚子。
到村子里已经天黑,韩致远将慕清颜送回家,站在院中迟迟不见离去。
他所站的位置正是那棵桂花树曾生长的地方。记得他们曾相约待桂花盛开时,坐在树下对饮桂花酒,想着那是多么怡人美好的时刻。
而今,桂花树已荡然无存,只留一片翻回去的新土。
但新土总是可以重新栽种的不是吗?
他要亲手为颜娘栽一棵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桂花树。
“韩公子,你放心去歇息吧。我不会不辞而别,独自离开。”慕清颜站在屋门口,望着那隐没在夜色中的模糊身影。
不知是夜色太暗,还是她的眼睛染了雾气,那立于她面前的身影好似缥缈在远方,如梦如幻。
她想追上前,牢牢拥住那道身影,可身上好似被捆缚了千斤铁锁,挣扎不开脚步。
手不觉抚在腕上的伤处,血痂已掉,覆盖了新皮,但即便用吴诚儒的创伤药,也消不尽那片疤痕,像是打在她心中的烙印,提醒着她,不要忘记自己选择了绝情。
“好。我还回之前的住处,两匹马就都留在这里,明早我来找你。”
这便是韩致远在这天当中留下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