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人随后跃上房顶,收回手中铁链,再次向下面丢了几枚烟丸。然后二人分别带上慕清颜与陆元韶,趁着烟雾弥漫,向远处掠去。
这俩人正是吴峥与韩四,而韩四就是慕清颜在城门附近见到的卖糖葫芦的人。
“这烟丸比不上那刺客用的,不过多投几枚也能交代。”韩四回头看看身后的烟势。
“他们后面还有人。”慕清颜提醒。
“知道,所以这戏还得继续做。”
二人各自拎着一个人,像是抓在手的俘虏。
陆元韶道:“我听柳燕的话中没有提到你们,就知韩兄是有备而来。他出门远行,怎能不带你们任何一个?不是纥石烈塔牙劫走韩兄,而是韩兄借了他的名义。”
“当然,我家公子哪能那么容易被抓?”韩四很是得意,“陆寺正不妨再说说,我家公子为何这么做?”
陆元韶看眼韩四手中的慕清颜,“自然是为了抢人。”
“既然陆寺正是个明白人,那我就不用多说了。”
当听陆元韶说到“抢人”,慕清颜心下便生出一股别样滋味。
在汴京,虽然她也想到柳燕没提韩四与吴峥的问题,而为了防备隔墙耳目,她也没敢问。她心存一点侥幸,想着这又是韩致远的谋划,却又不敢完全相信这个念头。毕竟韩致远对她是那般重要的一个人,容不得半点疏忽,只要见不到他的人,她就不敢轻心。
她是带着救人的目的来到许州,在许州城门看到假扮卖冰糖葫芦的韩四,她的心不仅没有定下来,反而雀跃不已。
她为他平安无事而高兴,她也为……即将见到他而高兴。
她是那么想见到他,走近他啊……
若是从前,听说韩致远赶赴金地来抢人,她一定又会笑他,笑他的嗔怒而为,笑他与陆元韶的争执,满口酸味。而她的心底却是雀跃的,盼着他来伸出手,将她带离困局。
可是,事实上呢?
他来抢人,能抢得到吗?终究还是抢个空吧,终究还是要承受她对他的又一次痛伤。
她是那么的自私。
想要借他的手逃走,却还要去中伤他。
她挣扎了许久,想了许多,还是放不下已故的至亲。韩大人果然是将她吃得死死的。她的这般怯懦一定令韩大人鄙夷,毕竟他是一个能够亲手将自己的侄孙推给金人的人。
“到了。”
一番七拐八拐,韩四先带着慕清颜直接跃上一座楼的二层,潜入一间屋中。
“这是哪里?”慕清颜问。
“同福客栈,在襄阳城抓到的那帮细作就是在这里落脚,我们找来的时候已经停业,掌柜就是那两个先跑回金地的假金使,在山寨时就已经被他们的二当家杀了。”
“这客栈是细作供出,有必要杀那俩人?”
“清娘你一问就到点儿上。这俩人,还有假王平王兴,他们管着这帮人的财路,不管是黑钱白钱都是他们负责,出了事,他们哪儿还有命活?”韩四从柜子里取出两套普通百姓衣衫,“你与陆寺正先把衣衫换掉。”
后脚赶至的陆元韶与慕清颜一起快速将外衫换好。
“还挺合身。”陆元韶整好幞头。
“那是,依着二位的身形准备的。”韩四从窗户缝隙往外看,“尾巴已经跟来。”
“不见大鱼他们不会动手。”陆元韶也倚在窗口。
“我家公子也知道,否则我们也没有机会接走你们。”
“我已准备好。”吴峥走来,“慕姑娘,陆寺正,得委屈你二人。”
“韩兄让你们怎么做?”陆元韶问。
“让我们烧掉客栈,但二位还得躲在这里。客栈伙房准备了两个大水缸。等我们引走尾巴,你们就出门往东,公子在街口等你们,三声击掌为讯。”吴峥道。
然后慕清颜便与陆元韶来到伙房,经过的路上见四处已经泼洒了不少油或者酒。伙房里有两个扎好的草人,一高一矮,外面已分别套好陆元韶与慕清颜换下的衣衫,又用黑布蒙了头。
“你们倒是准备了不少。”陆元韶道。
“总不能干等着。”韩四抓起一个草人从伙房后门走,“清娘,回头见。”
“这山寨来的东西也没用了。”吴峥将拴着勾爪的铁链丢掉,抓起另一个草人,“慕姑娘,陆寺正,告辞。”
二人先将客栈烧起火,然后装模作样地护着两个蒙面草人,鬼鬼祟祟的溜出客栈,向西边掠去。
在客栈周围盯着的金兵眼见匪贼纵火逃离,赶紧随后跟上。
西边路口停着辆马车,金兵见韩四与吴峥挟持人质驾车逃离,一边发出响箭传信,一边快速追赶。
这边,客栈起火惊动了周围的住户商铺,纷纷嚷嚷地打水救火。
慕清颜与陆元韶钻出水缸,先将伙房里丢弃的干柴点燃,湿袖掩口穿过灌进烟气的伙房,从后门跑出,冒火冲出客栈,混在救火的人群当中悄然退去。
趁无人留意与夜色掩饰,二人快步东行。刚到街口,便听到有人击掌三声。
二人循声找去,韩致远也快步迎来,一把攥住慕清颜的手,“走!”
这边也已候着辆马车。韩致远将慕清颜送进车厢,自己也跟着坐在车厢口,而把驾车的位置留给了陆元韶。
“你这算是第二次放火烧我们。”陆元韶坐在车板子上。
“怎么,要算账?”韩致远将身后车帘放下。
“喜欢算账的不是我。”陆元韶一手拉住马缰,一手握起马鞭,“指路。”
“一直向前,先到城东。”
金兵都去追韩四与吴峥的马车,他们这边倒无人理会,顶着茫茫夜色,一路畅通,奔到了城东。
到了布庄附近的鞍马店,韩致远先将布庄的位置指给陆元韶,让他先去,然后带着慕清颜下车,将马车还给鞍马店。
“公子,接回娘子了?”鞍马店的伙计问。
“接到了。她走岔了路,去了城西的同福客栈,那客栈关张不说,又正赶上失火,大家都急着救火,混乱中被泼了一身水。这点碎银子就当是弄脏了你家马车赔礼。”韩致远将一锭碎银子塞到伙计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