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韩致远话还没说完,随之有人倒地,传出一道沉闷的刀剑穿肠破肚声。
“公子!这人他——”
韩四急忙跃至纥石烈塔牙跟前,将趴倒的人抓起来。
正对纥石烈塔牙的心口,被匕首戳出一个血窟窿。
“呵呵……韩致远……我无力用刀……但……但还可……摔倒……倒向刀尖……”
在纥石烈塔牙闭上眼睛的一刻,他那灼伤累累的唇角还扬着慎人的笑。
“这人也真有办法。”韩四将已经咽气的人丢在地上。
纥石烈塔牙一直坐在被他杀死的人旁边,趁他们都注意雀子,悄悄拔下别在死者腰间的匕首,本想一刀捅死自己,却用不上重力,顶多划伤皮肉。然后想到将匕首柄端竖在死者微张的腋窝,刀尖向上,以心口对准,栽倒下去……即便人没力气,可百十多斤的身躯压下,也足够沉重。
“公子,我疏忽了。”韩四低下头。
“罢了。”
事已至此,韩致远也不想再多言,转身看向安娅。
“放心,你不让我死,我就不会死。”安娅安安静静地斜靠在椅子上。
她知道,只要自己有些话不说,韩致远就不会杀她。纥石烈塔牙一死,就属她掌握的东西最多。她与纥石烈塔牙所想不同,只要还有一口气,哪怕成为残废,她也要与韩致远耗下去,她要看着韩致远从她口中挖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无能为力气急落败的样子,那是对他最后的报复。
“你们被骗了,我没有杀兀颜惠松。”韩致远接着与雀子没有说完的话,又指向倒在一起的纥石烈塔牙三人,“他为何在觉察不对时,首先想到拼力抢杀这二人?他们是五年前潜入宋土的细作,与兀颜惠松曾一起办事,被我抓到。之前他们还亲口指证是我杀死兀颜惠松。纥石烈塔牙在出事时却偏偏牢记杀死这两个人证,你们想想是为什么?”
安娅与雀子都没吭声。
韩致远自作回答,“因为他不想这二人最终改口说出实话!纥石烈塔牙想要这二人死无对证,但他这杀人之行便是此地无银。你们其实被骗,被人利用,若要恨,就该恨欺骗利用你们的人。就算兀颜惠松是因我而死,你们可以报仇,但稀里糊涂的被人当刀使,当真心甘?”
“告诉我,摆布利用你的人,纥石烈塔牙口口声声称呼的师父究竟何人?”韩致远走向安娅,双目如炬。
“听你几句狡辩我就会信你?”安娅冷笑,“那二人也许是知道其他秘密,怎能肯定如你所说?现在知晓那个算命的真正身份的人只有我,你就变着法儿的从我嘴里挖东西吧,我保证全都吃得消,皱一下眉头,我就不配做兀颜家的女人!”
“我不知兀颜家的家风,但兀颜惠松投火的勇气令我佩服。受各国所派潜入对方地盘,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只是打探消息其实算不得罪大恶极,若被发现,遣送回去也就是了。我没想到兀颜惠松会那般刚烈,宁死不认败,而此事也成为了今日祸事之根。你这胆气也是厉害,但被人白白利用,落个如此下场,我又觉得你着实可怜。但愿你能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不要最终便宜了该死之人。”
“呵呵——”安娅听了韩致远这席话,有些好笑,晃了晃双脚,“韩致远,你不会忘记我曾经如何辱你吧?你又岂能忘记如何跪在我面前,为我擦靴?你不是还说过要用我的命祭祀北上而死的宋兵英魂?此时反倒又说可怜我,也真是能够拉下脸。若我说你用一只眼睛换我口中的答案,你是否还会爽快拔刀?”
“你若杀了颜娘,我定毫不犹豫地取你性命,你应该庆幸颜娘没死。眼下所言也并非我与你的交易,你也根本没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我只是提了一条令你能够活下去的机会,要不要把握,你看着办。”韩致远的声音不高不低,却丝毫不失强硬之气。
“我开了口才是死路一条。”
“你不开口,我可以忍你一时,但被你守在口中的人可未必能容你活命。你若开口,我知道了目标,兴许还能帮你拦住那致命一刀。”韩致远身形微微前倾,眉梢轻挑,“不开口,才值得被杀,若开了口,可还有灭口的必要?所以,不开口才是死路一条,若有鱼来吞饵,我在乎的只有那条鱼,至于饵,下了鱼肚又如何?”
安娅死死盯着韩致远的眼睛,从这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犹豫,也看不到任何波动,平静的如一汪死水。
而死水是难知深浅的。
“韩公子。”阿力赶来,“我们在寨子里搜了一遍,发现一堆尸体死于爪下。是之前被我们抓到的那九个人,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
“一共十一人?”韩致远转过身,环视一圈堂内,“那两人想必是最先借报信之名跑回金地的假使臣,之前我在这堂中见过,原来也是死了。”
“被我们抓到的人因招供被杀说得过去,那两个假使臣早已返回金地,又与他们同路,为何也被杀?”韩四不解。
“那自然是怕他们将来会与人说出不该说的东西。”韩致远稍微侧头,扫了眼身后的安娅,“纥石烈塔牙与安娅都明白,即便抓到我,以后行进也很艰难,有些东西要彻底保护起来,留着等喘过这口气之后再用。”
雀子见韩致远又转向自己,不等他开口,便道:“我只听安娅姑娘的,其他事情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否则此时你也已经没命了。”韩致远走到雀子跟前,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肩头,“嘴里说不出什么,脚上给带个路总可以。”
“不知公子要去哪里?”
“许州城。”
“这许州城沿路行走便到,还需带路?”
“不愿意?”
“愿意。”雀子拱手。
韩致远大步向门外走,“先休整一下,天亮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