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解释,金主为表金宋交好之谊,决定继续金宋联姻之美,也为奖赏宋女慕清颜之功,原本已与宋皇提出纳慕清颜为妃,但得知慕清颜已与大理寺正陆元韶定有婚约,决定留二人在汴京,择日亲自为其主婚,成人之美,也以表金宋之好。
这次可是等来了慕清颜的音信,还明确点出慕清颜之功!
当听韩侂胄读完金主御信,坐在旁侧的韩致远犹似冰封凝冻,冷硬如雕。
金主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主动说明纳妃之意,也显得几分坦荡,又免得之后若被宋朝廷公开,有人说三道四,借这封信中说辞,立起一个磊落明君之相。
韩致远这才知晓,在上一封发往襄阳的书信同时,金主也从另一路给临安传去话,在那边的消息中已经提到慕清颜。这则后跟着补充而至的第三道消息,是为弥补上一封发往临安书信的不妥,同时也让襄阳这边尽早得知使臣陆元韶滞留金地缘由,让这边的人尽快知晓金主为宋朝使臣主婚美意,从而达到及时安抚襄阳一带局势的目的。
韩侂胄放下手中这封加盖金主玉玺的书信,“这慕清颜果然还是有几分能耐。”
差点就成了金主的妃子,说明真是做了一番事,若非得金主喜欢,就是被金主忌惮,不愿放回大宋。
“陆元韶何时与慕清颜定了亲?”吴琚咂舌。
这俩人都去了金地,是趁了谁的美意?
“若非如此,慕清颜便会成为完颜璟的皇妃。”韩侂胄轻笑,“这陆元韶倒是也有几分果断,能从完颜璟手中抢下人。”
韩侂胄心中很清楚,只要完颜璟意图不改,皇帝肯定会应允将慕清颜送其为妃,以平息这次发生的事。
“哎呀,这可真是不妙。慕姑娘只有两条路,或者嫁给金主,或者嫁给陆元韶?即便嫁给陆元韶,怕是也不容易回来啊,而且还会连陆元韶也搭在金地。这都是生的什么事!”吴琚一拳砸在掌心。
韩致远豁然起身,向堂外走。
“致远?”吴琚急忙叫住,生怕韩致远怒急攻心,做出什么鲁莽之事。
韩致远在门口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扯着体内五脏揪痛,又缓缓将这口气吐出,“也好,有陆元韶为伴,也是有个照应。”
最起码,人无碍。
最起码,她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他远在襄阳,爱莫能助,空有一颗夺人之心,有何用?
……
二十二,下弦月。一弯残月都迟迟不见升起,漫天乱星,如数不清的魔眼乱眨。
“韩致远,你打算怎么办?”
柳燕得知消息,夜闯韩致远的住处。韩四、吴峥也在屋外候着,出不了什么主意,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韩致远在屋外门阶坐着,手中是喝空的酒葫芦。反扣葫芦倒干最后一滴酒,将葫芦丢掉,站起身。
“金地,我是一定要去。送人的这趟差事,必须由我去做。明早就出发。”
“我也去。”柳燕道,“就当是吃喜酒,也不能少了我这当婶子的份儿。”
“公子,我们也去。”韩四与吴峥异口同声。
“你们听我安排。”韩致远负手向前走了两步,“细琢磨,此事还有些奇怪。”“什么奇怪?”身旁柳燕三人问。
“三次送信,信中均无提到公主。”韩致远道。
“金主没有询问公主?”
金主来信的具体内容他们三人无权细知,还以为公主是必然要过问的,不值他们特意提及。却不料信中压根就没有提到公主?
“没有。我询问送信官,送信官只说金主相信我大宋官员,相信我。”
“这是金国的小皇帝还记着你这位驸马爷,把公主托付予你。”柳燕冷笑,“你们两个也是真有缘,一个被完颜英看上要做驸马,一个又被她哥看上差点纳为妃子。”
“纳妃只是金主强留人的借口。”
韩致远知道,他的叔公韩侂胄也能看穿金主的这点心思。而且他也清楚,若金主意图不改,他的叔公定会与皇帝一起赞同此事。之前,是要把他送至金地,之后,更能够毫不犹豫的将慕清颜送予金主。
“那就是陆元韶又以定亲为借口打破了金主的借口。看来这小皇帝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柳燕笑道,“没有让清娘落到金主手里,你是不是还得感谢陆元韶?”
“柳女侠,你这说的什么话!”韩四埋怨。
这话岂不是在给公子捅刀么?
“是,我谢他。”韩致远道。
“公子?”韩四担忧的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
公子是不是被气糊涂了?
韩致远转身,面向柳燕,“我确实应该谢陆元韶没有让颜娘落在金主手中,从他身边抢人,比从金主手中抢人,容易许多。”
柳燕笑着挑眉,“韩公子这话,说的霸气。”
“抢什么人!”韩侂胄正走到院外,听见韩致远的话。
韩致远背对着身后。他听到了院外来人的脚步声,也不怕他的话被人听了去,尤其不怕被他的这位叔公听去。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不论慕清颜对他态度如何,他的心从一而终都是如此。
韩侂胄绕到韩致远面前,“你说什么抢人?若慕清颜真与陆元韶由金主主婚成了亲,她便是陆家的人。我韩家可不是绿林恶霸,由不得你胡来!即便慕清颜之后与陆元韶又搞出什么和离,那也是他陆家的事。我韩家不会接受一个曾与他人成过亲的改嫁女子。我韩家的门面不容破!”
“你韩家,你韩家,说的他好像真是你韩家的人一样。”柳燕撇撇嘴。
韩侂胄斜目一寒,“除非他与他的母亲断绝关系,不认韩家的人!”
韩致远无声大步向院外走。
“你做什么?”韩侂胄叱问。
“连夜准备赴金,赶在他们成亲之前抵达汴京!”
“对对对。”跟在韩侂胄身边,还没顾上说话的吴琚急步追赶着出了院门,“在成亲之前拿下,就不算抢他陆家的人。致远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