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此人便是第三只‘鬼爪’。”
第一只,属于成群的铁蹄卫。第二只,是柳燕在山中撞到的那个手套爪器之人。这第三只,便是直接用一双活动自如的手。
在义庄,他们躲在暗处,亲眼目睹那同样顶着黑斗篷的人如何踏着棺椁作怪。当时眼见此人占据上风,韩致远问吴峥与韩四,可有把握跟上此人。二人均断定此人耳力超乎寻常,连被称为夜灵的韩四都没有十分的把握。
韩致远不愿打草惊蛇,不想让此人觉察另有人躲在暗处对付他们,放弃让韩四与吴峥去冒险一试。他相信,此人一定会再次现身,结果却是这般嚣张地跑到府衙大牢来放毒,竟能想到用这种毒杀的手段来灭口,倒也算的文武双全了。
靠近牢房门口的牢头先从地上爬起,头痛、乏力、胸闷等这些中毒反应在短时间内解不掉,但意识恢复清醒。
据这牢头所说,他听从吴大人与韩致远的话,寻来鸡毛给三名金人用痒刑,三个人痛苦地忍着笑意,却还是死咬着嘴巴不肯招。牢头打算找吴大人另想办法,得知吴大人正在大堂问话,便想着等一等,与狱卒一起坐在牢房门口喝水歇息。
期间曾听到牢中似乎有什么动静响了一声,将关人的牢房都挨个查看了一番,未见有异,便又回到门口处议论闲聊,接着闻到一股子臭气,还以为是从外面传来,又特意查看牢门,关严了门缝,也没当回事,结果不知不觉地昏迷了,直到被外面敲门声惊醒,浑浑噩噩地起身打开门,还没等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又倒下了。
牢头的话与韩致远所想对上,他们起初听到的动静便是牢房顶掉落泥土的声音,只是被案犯踩在脚下,加上光线不好他们没有看清,也没有想到房顶会被人撬开了一个窟窿,没去特意查看房顶。
而房顶上的人不仅大胆,也是料到狱卒容易疏忽,借助他的谋害目标配合,完成了杀手任务。
至于那人能准确摸到关押金人的牢房,自然是与他的超常听力相关。贴着牢房顶,探听下面的动静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而且,他也一定是等到牢房中没动静后才开始下手。
“他们能憋住就不挠了?本官就不信他们能一直忍住!你们若一直在牢中,谅他也不敢在房顶上做手脚!”吴琚怒斥。
牢头本来还庆幸自己当时没在那关押金人的牢房,否则也跟着上西天了,但听吴琚的训斥,转念明白过来,如果他们在牢房,也没人敢在房顶上撬窟窿啊!
“是小人疏忽,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牢头赶忙叩首求情。
吴琚摆摆手,“罢了,你在此案中也并非举足轻重。若说疏忽,在襄阳城,本官乃是最大的疏忽之人,若非轻心,不够严苛,又怎能给金人细作空出可乘之机!”
“叔公言重,作奸犯科者,向来是有心算无心,防不胜防。当日完颜英在榷场遇劫如此,魏明河之死如此,今日再次发生毒杀之案亦是如此。若与之相关者全都一概论罪,就没人敢吃这口不过勉强为生的皇粮了。”
韩致远再次掩好鼻口去了牢房。吴峥也不把胳膊上的那道子伤口当回事,明白韩致远的意图,紧跟而去,与其一起攀上房顶。
“就是这里!”吴峥指向屋脊背后几块被翻起的瓦片,旁边散着一些些碎乱的东西。
此时天已蒙蒙作亮,不需要火把也能看清。
“原来是个陶罐。”
也就是当时那名案犯抬脚踢向吴峥的东西。
韩致远挑捡起两块碎陶片,对成一个半圆,“陶罐侧身上打了个孔,连接竹管。”
然后蹲在瓦片掀开的洞口旁,又捡起跟前一把破损的扇子,“应该是陶罐横放,侧身上的孔口朝下,东西都在罐子里熏烧,烟气从孔口经竹管排入牢房。陶罐是带盖子的,只留个投火通气的小口,同时用扇子扇风,将空气扇入罐中,助于燃烧,同时也将罐子里的烟气挡在里面,避免大量正面散出,毒了投毒人自己。待罐子里的东西燃尽,只需盖严盖子,逼迫里面生成的毒烟只朝竹管一个方向涌动。”
“可这毒烟是有臭气的。那三个金人闻着不对也没反应?”吴峥不解。
若起初以为是有人来救他们,可当有臭气散入的时候,总该有所醒悟,还能硬等着臭气弥漫,吸入大量毒烟,无可救药?
“若他们以为,救他们的人是想将牢中的狱卒全部晕倒后,再畅通无阻地闯入大牢救走他们,也就只有等死的份儿。”韩致远站起身。
“那这毒烟也不该从他们所在的牢房放,他们被关押在最里的牢房里,狱卒可是都守在牢门口。”
“没听牢头说,曾听到有东西掉落,他们还去查看,结果没有发现么?若非里应外合,牢中的人帮忙掩饰,狱卒发现地上掉落的泥土能不抬眼多瞧几眼房顶?你说,从哪里动手最合适?难道从狱卒们的正头顶?”
韩致远用手中的破扇子轻拍了下吴峥的肩头,“只要有理由让牢房中的人相信即可,那种时候,他们也无暇细想其他。”
“东西都烧完了?有没有点儿残留?”
吴诚儒扒着梯子爬上牢顶,踮着脚尖一小步一小步地向二人这边挪过来。
“你搜罗着瞧吧。”韩致远自顾踩着梯子下去。
到了内厅,清洗了一番,重新把自己收拾干净的韩致远来到东院。
鸟儿的晨鸣声很是动听,一对对地在树梢上挥动着翅膀叽叽喳喳,好似说不完的情话。
慕清颜感觉自己舒舒服服地睡了很久,一觉无梦,轻松惬意。当睁开眼,正对上韩致远那张疲惫的脸时,还以为才是梦的开始。
韩致远坐着矮凳,俯身趴在她的枕边,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被子上,不知是想拥着她,还是在替她掖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