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官府来人说，昨晚前半夜是孔林看守城门，结果与他一班的门守都死了，怎么死的我们不敢瞎传。”姨舅母的话说的有点隐晦。
“是东门的一班门守都遇害了？”慕清颜吃惊不小。
死的不止孔林一人！一班城门守卫出事，这是何等情形！怪不得会有署差追来找他们。
姨舅母接着又道：“那孔林虽然搬到襄城去，可他祖母叔伯都还在北梁庄，正巧他爹娘这两天也回到北梁庄来看望他祖母，官差就跑到这里来找他们传信。听说他爹天还黑着就与官差进了城，他娘与祖母当场就都晕了过去，这是好不容易醒过来，与他叔伯们备了棺材去接人，里长也去帮忙。你要想知道什么，去问他们好了。我们不过半道上听了点风声，有的话也不敢瞎说。”
慕清颜朝通往北梁庄的岔路望了眼，哭声越来越近，隐隐望到蠕动的人影，还有一口黑漆棺材。
“陆公子，我们先进村，然后去找吴知府了解情况。”
慕清颜不打算去问孔家的人，她知道有些话即使死者家属也未必完全清楚，不如回城直接询问官府。
而且，她也不愿面对那一张张处于悲伤中的相识的面孔。
“好。”陆元韶没有多言，随慕清颜打马奔进村子。
慕清颜骑马一溜烟便奔出好远，听得身后似乎有人叫她，没顾及理会，想着等离开时碰到再说。
“你家这外甥女儿如今可是自在了，说走就走，说回就回，结识的公子哥儿也都是有头脸的，这位陆公子一看也不是普通人家。”一个年轻些的女子望着慕清颜远去的身影，羡慕之色挂在脸上。
又一个女子道：“杨家嫂子，你后悔了吧？早知道清娘这般出息，就该对她好些，瞧瞧你之前给她张罗的那门亲事，给清娘提鞋都配不上。”
“这话说的！我那不是为了激她么？”姨舅母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被那门亲事吓跑，怎么会去临安找她叔父，怎么有机会结识临安来的贵公子？”
有人笑道：“哈哈，你这话敢当着清娘的面说吗？不过话说回来，也怪了。怎么不见那位韩公子，又换了个陆公子？”
姨舅母酸溜溜地哼了一声，“管他哪个公子，真能嫁了才算，嫁不成反而毁了名声，看她以后怎么见人！”
……
“你与你那位姨舅母的关系不好？”陆元韶问。
慕清颜笑笑，“我们也没多亲近，是我家中没了亲人，就轮到他们家和我娘那边沾了点表亲，爹爹逝去后，叔父想着多少也是亲戚，就把我托付给他们照顾。原本我是跟着姨外祖母，姨外祖母对我很好，可惜活到了岁数。他们虽然是姨外祖母的儿子儿媳，可之前多年都不曾在家中，他们的母亲还都是爹娘叔父照顾。近些年他们才在村子里安顿下来，原本就没多少情分，发生什么不快的事也无所谓。诺，到家了。”
慕清颜在家门口停下马，“除了我这位姨舅母，南梁庄的人对我都不错，平日没少了照顾，都是看在我爹娘叔父留下的面子吧。”
院门没有上锁，推门进去，慕清颜见院中倒下的那棵桂花树已经不在，地面也已修复平整，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有人住着？”陆元韶讶异。
这小院怎么看都不像多日无人的样子，更不见慕清颜所说的那棵被雷劈倒的桂花树。
慕清颜见屋门也没上锁，走到墙根下拿起靠在那里的锄头，对着屋门撞去。
屋门打开的一刹，一抹青影如风般卷出，扫掉落在脚下的锄头，飞出屋外。
陆元韶刚将佩刀抽出一半，便见一个青衫女子站在她们的面前。
“柳女侠，好久不见。”慕清颜笑吟吟地抱拳。
现在她知道了，从村口离开时，有人想叫住她说家有来客的事。不知这柳燕何时又跑到襄阳来。
“这就是你给我的见礼？”柳燕回脚便将锄头勾起，握在手中打了个花，丢向墙根。
“柳女侠不声不响住在我家，我还当进了贼。”
“哪个贼这么照顾你家？我倒是想与你说一声，可你得在家啊。”柳燕拍拍手，“这些日子又跑了趟临安？”
“嗯。”
“又摊上事儿了吧？”
慕清颜笑笑。
“哟？这不是陆寺正？”柳燕故作刚看到陆元韶，不屑的扫了眼他手握的佩刀，“就这点功夫，真碰到个出手的早被撂倒，还想英雄救美？”
陆元韶将佩刀插回刀鞘，“论功夫，在下确实比不上姑娘，但在下做的事也并非全靠舞刀弄剑这种鲁莽之行。”
“可这鲁莽之行说话间就能要了你的命！”
柳燕身形轻动，一把匕首便抵在陆元韶脖前。
陆元韶淡然不惊地垂目扫了眼那把明晃晃的刀子，以不屑回之，“柳燕姑娘终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柳燕收刀，退后挑眉，“你认得我？”
“柳姑娘岂不也认得在下？”陆元韶反问。
与慕清颜相识，又带江湖气的柳姓女子，身份很好猜。柳氏茶馆曾经的老板娘与慕成安相识的事他是后来有所听闻，也知道慕清颜去年离开临安时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那个茶馆，想来其中有不小的渊源。
“呵呵，我认识的人多了。”柳燕朝陆元韶勾勾手指，“我有话与你说，你敢跟过来吗？”
陆元韶向前一步。
柳燕纵身跃起，跳上屋顶。
慕清颜仰头，“柳燕，不要闹了！”
柳燕不喜称呼累赘，她或者直呼其名，或者调笑一声柳女侠，去年二人一起畅游了数月，相处时间比与韩致远短不了多少，算是关系颇深的老熟人了。今日再见，自是喜悦，却还不及叙旧，倒先与陆元韶过起招。
“你先进屋喝茶去。”柳燕在屋檐上坐下，“正好我刚沏了热茶，是你春天时晾的胎菊。”
随意做主的姿态，好似她方是这小院的主人。
陆元韶虽然没有柳燕的好身手，也很快翻上屋顶，“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