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何人所为,都必须将其抓捕归案,更不可令金国公主有失。不能因一己之过将大宋推入不利之地!”吴琚握拳,不由的将桌上那纸草书攥成团。
“两起金人遇害案可并案合一,再加上金国公主遇劫,吴大人对这两案有何看法?”慕清颜将案卷放回到桌上。
“残杀金人,应该是积怨深重。掳走公主,若无细致盘算精心掩护,怕是难以完好隐藏踪迹。”吴琚道,“若说两案之间是否存有牵连,尚不可断定。”
“既然吴大人说掳走公主需做好万全准备,那么金使去互市之行便该早一步被案犯知晓,当时连吴大人都不知他们会去互市,还有谁能够提前得知消息?”慕清颜问。
吴琚想了想,“若金使临时起意,案犯最多从他们的行踪上获悉其下一步动向。从府衙出发到互市,金使一行速度不算快,也不过用了仅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即使途中被案犯掌握行踪,准备时间也甚为仓促。”
“那么,若吴大人行事,能否在这短时内安排妥当?”慕清颜又问。
吴琚并未完全否定,“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倒也可能。”
“所以,掳劫公主又能完好掩藏踪迹非一人所为。即使有足够人手,也需缜密打算。案犯能够得逞,在互市定有根基,还需消息灵通。再者,当时马惊,马车冲至公主身边,金使全都防备不及?他们难道不应紧随公主,一路守护公主左右,尤其是在杂乱又刚发生命案的互市?吴大人可曾询问过他们,事发时他们距离公主多远,才会被马车一头冲撞开,独将公主落至一旁?如此护卫也太不堪一击,出使大宋,他们便是金主的脸面,金主难不成派出一帮纸老虎?”
“没错!”窦安一拳砸在掌心,“他们怪我们的人保护不周,随行衙差还埋怨,若当时不被他们赶到后面去,紧守着公主也不会让人那般轻易掳走。失去出力的最佳时机不说,还落了个保护不周的罪名!更别说是那金国公主擅自去往互市,都未知会我们一声,若说保护不周,也得先有保护才算!再说,金使一路上都护在他们的公主左右,却在马车撞过去时守不住人,眨眼就让劫匪将公主掳上车,连一点争扯的劲儿都使不出?这不过是一辆马车而已,若是遇到其他险情,岂不更无招架之力?”
慕清颜冷笑,“说他们纸老虎是低瞧了,他们在临安对我出手可是利落的很!”
使臣要处理两国交际,看似文臣担当,但完颜英这一行人可个个都善拳脚功夫,在宋朝廷面前是大小使臣,在完颜英身边大多则是奉命行事的随卫。襄阳的人没有见识过,她可是对这些人的手段知道的一清二楚!
“哦?金使一行在临安曾生事端?”吴琚讶然。
“其他且不说,单说在都亭驿外,众人可都见他们中有人身着盔甲。”
“他们出使我大宋,还带着盔甲?他们要做什么?”吴琚更是惊讶。
使臣可不是兵将,他们是要防备什么,又有什么情况需要他们身披盔甲?
“据说他们的解释只是为防身。后来为表诚意与信任,那些盔甲便都由都亭驿上交朝廷。”慕清颜没有提他们用假人质要挟韩致远一事。
她说不出口,说出满心都是痛。
“带着盔甲,又故意上交?”吴琚心下一惊,“难道……这看似蓄谋劫掳公主一案,其实是金人故意而为?交出盔甲之后若受难,岂不是证明他们防备没错?更能说我大宋的不是?”
慕清颜道:“若事发情形正如窦捕头所言,确实存有故意之嫌。但无实证,他们也可推说是保护不力难免失手,即使以此被金主治罪,但公主确实在我大宋出事,大宋必然难辞其咎。何况待他们回金之后治罪与否我们又岂能知晓?金国使团原本走庐州线来回,却偏偏半路折道襄阳,只是心血来潮?他们又恰巧在吴大人去捞那假人头时去了互市,也值得推敲。”
“假人头?”吴琚皱眉。
他也觉此事蹊跷,只以为是断头案凶手故意摆迷魂阵,却未想或许是有人在调虎离山?若他当时在府衙,定会率人与金使一同去互市,而绝不会只留两名负责注意金人动向的衙差跟随。
“而且,吴大人可曾想过,百姓报案应先报到县衙,为何在樊城发现人头却直接报到了府衙?”
“这个问题在多地方都常见。”吴琚道:“慕姑娘本是襄阳人,想必知晓,樊城之前归邓县管辖,大宋南迁之后,邓县曾被金人占去,樊城便并入襄阳县,邓县被岳武穆夺回之后设为榷场自立管辖,也未与樊城合并,樊城依旧为襄阳县辖镇。襄阳县治与府治均设在襄城,同为一处。慕姑娘曾出入官衙,知道府治县治有序,但不少地方的百姓想着找更大的官老爷做主,遇到大案时常越过县治直接报到府治,府治只能再据情况驳回到县衙受理。而发现人头这件事,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大案,尤其是刚发生断头案,报案之人到了襄城,自然而然便先冲府衙来。”
“原来如此,所以这起假案报到府衙是显而易见的?”慕清颜道。
窦安一听,“我再去把那个报案的抓来问问。”
吴琚摆手,“不必,那人该交代的都已交代,与其无关,他也是被骗利用,在假人头未打捞之前,借人性恐慌,确实能够乱真。”
慕清颜想了想,“从随金使去互市的府衙随差上我又想到一事。有御卫抵边关迎接使团,一路护送至临安。但使团回金,似乎并无御卫护送?”
吴琚道:“确实没有。沿途均由各官衙调借屯兵交接护送,上一路将使团送至襄阳的兵差已经返回,下一路原本该由襄阳府最终负责将使团送出宋地。使团执我大宋皇帝圣旨为通关凭据,如此安排虽也慎重却是少见。据长乐公主说,是她执意拒绝皇帝派遣御卫相送,不愿睹人思人。”
“是这般推辞。”慕清颜轻轻笑了笑,“若有御卫随行,金国的公主也不便被人掳走了。”
“你的意思……使团是故意推掉御卫,以便方便行事?金使是因命案而停留襄阳又至互市,若公主被劫是金人有意为之,那么这以金人命案为引的原由岂不也是刻意而为?两起金人被杀案很可能并非因我宋人积怨,而是另有隐情?”吴琚神色渐凛,“慕姑娘,你从临安回来,想必知晓一些和亲终止内情,且与我详细说说,还有金人如何对你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