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试探的时机根本不对,定好的和亲日子被搞砸,明摆是完颜英的过错。身为金国公主,即使再嚣张跋扈蛮横无礼,又岂能在和亲大事上胡作非为?而既然她钟情韩致远,又怎能轻易主动放弃和亲?难道她不知道,她的放弃便是退让,反而是给了他们在一起的机会,这更是与其强势蛮横的性情不符。
夺便要夺个彻底,决不罢休,方该是让人见识到的金国公主。
……
慕清颜回到了冯大娘家。
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也丝毫不会影响她一路上的寻思。有这么多人“在意”,反而成了她的保护屏障,不怕路上再遇到什么事。
“慕姑娘。”
陆元韶正在冯家等着。
“陆寺正?”慕清颜有些意外。
“我知道你会回冯大娘家。”陆元韶道,“你还好吧?”
都亭驿发生的事,他是亲眼所见。知道自己露面也无济于事,反而还会有些尴尬,便没有站出去。之后忙完其他,来到了冯家。
“我没事,感了点风寒而已,已经好多了。”
慕清颜手中拎着的韩丽蓉塞给她的药包被冯大娘接去。
“大娘,已经吃过药,今晚不用熬。明早起来看看再说。也吃过饭了。”
冯大娘伸手探探慕清颜的额头,“倒是不怎么热。说会儿话就歇着去,床铺都已经整好,你就踏踏实实在大娘家住着。”冯大娘拿着药走开。
“多谢陆寺正关心。”慕清颜道。
“是我祖父,也一定要我见到你。问你是否愿去陆家,不过,我想你还是愿意选择留在冯大娘这里吧?”
“还是小门小户住的习惯。感谢陆郎中与陆老夫人的心意。”慕清颜福了个身。
“嗯,如此也好。”陆元韶拱手,“我便也不打扰你休息,告辞。”
陆元韶离开后,慕清颜又与冯大娘说了会儿话,便回房休息。
翌日醒来,慕清颜便托冯大伯去趟韩家,看看韩四的伤势。在屋中发呆时,听到院子里有人来了,是那熟烙于心的声音。
“冯大娘,我要进宫去,顺路来看看。颜娘就拜托你照顾。”韩致远顺着冯大娘的视线,看了眼西厢房。
门窗都闭着,什么都看不到。
冯大娘道:“放心吧,我可当她是自家姑娘。我这儿虽说没有什么山珍海味,粗茶淡饭也能把她养好。”
“山珍海味她反倒吃不惯,还是粗茶淡饭顺口。”
“那倒是,今早颜娘可是喝了两大碗红枣粥,直夸我熬的粥好喝。能吃能喝能睡就好,你就放心吧。她这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你啊,还是先弄好自己。这要进宫,还是为那金国公主的婚事?”
“嗯。”韩致远不想再多说,又看了眼西厢房,“我先走了。”
皇帝宣他进宫,肯定还是为和亲一事。即使完颜英提出终止和亲,皇帝也要表示出挽留之意。何况还不知完颜英最终决定怎样,或许一夜过后又打消了念头。
对于享受安逸的皇帝来说,他打心底还是希望借和亲维系住与金国的相安无事。
所以,和亲的压力还扣在他的头上。都亭驿的闹剧已经结束,他不能让皇帝认为是慕清颜在主动阻挠和亲,为此担责。
知道她安然无恙就够了。
看着韩致远走出院门,冯大娘叹了口气,来到西厢房。
慕清颜轻轻推开窗子,冲外笑道:“大娘,我肚子又饿了,想吃韭芽炒蛋。”
冯大娘一愣,笑着连说,“好,好,大娘这就买菜给你做。不跟大娘客气就对了。”
冯大娘转身,慕清颜的目光便黯淡下来。
这盘韭芽炒蛋,再没人与她抢了……
慕清颜在冯大娘家住了两日,韩致远便在宫中困了两日,从进宫后,皇帝就没有再放他出宫。
原本赵惇还想要韩致远为自己的倔强去向金国公主赔不是,遭到以宰相周必大留正等众臣带头抗议,甚至连太皇太后都站出来说话,方打消了念头。
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没有扫把抡出去已经够容忍,岂有自家人还要委屈认错的道理?
这么一吵吵,赵惇的头又疼了,无名火又想到处乱发。
就在韩侂胄准备再替赵惇去问金使的意思时,金使主动入宫求见。原本以为是完颜英态度缓和下来,不想金使送来了告辞书,说他们的公主决定即日启程回金。
告辞书中再次提到长乐公主亲眼看到韩致远对慕清颜情意深重,自知难夺其心,不想逞坏人好事之恶,愿主动退让,回金之后再另做定夺云云,总之是等于留下了一封主动担责的亲笔信。
见金使去意已决,也无对大宋责怪之意,赵惇不好强留,只得随完颜英放弃和亲,与金主书信一封着金使带回。
完颜英虽无要求,但赵惇还是安排韩致远亲自送金使出城。
以为没了阻碍,桃娘兴奋地跑到冯大娘家,想要接慕清颜回韩家。冯大娘却说她已经背着包袱回韩家去了。
“我没见啊?”桃娘奇道,“难道是与清娘走岔了路?可从冯家到韩家来回就那一条最近的路,清娘还会绕道?
“哎呀,是不是又碰着什么事耽搁了?”冯大娘也担心起来,“赶紧找找。”
“我先回去看看,说不准这个时候她已经到家了。”桃娘说话便往回返。
“有信儿知会一声。”冯大娘追到大门外嘱咐。
……
慕清颜吃过朝食后与冯大娘一家告辞,说想回韩家住。而在桃娘寻到冯家时,她正身着先前太上皇让赵抦给她送去的内侍装束,来到东华门外的登平坊。
就在今晨,出门的冯大伯回来说金使从都亭驿启程踏上了离开临安的路。在众人眼中,大婚之日大闹一场后的金国公主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了。
也许,在旁人看来确实安静,没有再起什么事端,金国公主也看起来忽然通情达理了。可是,慕清颜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抽了一巴掌,脑袋嗡嗡地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