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丽蓉宽慰,“致远,慕姑娘聪慧,又有韩四相护,定能逢凶化吉。”
“但愿吧。”韩致远一声长叹,如果不是路上跟踪,那便是如赵扩所说,提前在攒所设下埋伏,“你们的行踪还有何人知晓?”
“慕姑娘先以重华殿内侍身份进宫去了仁安殿——”
“且慢,从头说起。”韩致远要知道慕清颜的一切动向。
“致远,先随我来。”赵扩将韩致远带到前厅。
段诃随后跟上,在厅中又将慕清颜如何被陈祈安半路截到重华殿,之后又有赵抦替太上皇送去内侍衣衫与腰牌,慕清颜换装后偷偷进宫,翻入被封闭的仁安殿查看,之后出宫又与之前去给赵扩禀报情况的容威会合,在冯大娘家吃了夕食后赶往攒所等全部说了一遍。
“韩公子,卑职只是跟着慕姑娘行走,对她的心思全然不知,直到出城后才知她要去攒所,卑职原本还以为她是又要去慕容寅晟的坟冢,若说谁还能提前知晓我们的行踪,实在想不到。”
“颜娘在仁安殿可又翻到什么?”韩致远问。
“不曾见。慕姑娘一直在贵妃寝殿发呆思索,大概停留半个时辰便离开。去攒所那么远的路也没有想到备马,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韩致远知道,慕清颜习惯在走路中想问题,从皇宫到攒所,这一路上她在想什么?又去了趟仁安殿,真一无所获?
赵扩负手道:“皇祖父倒是奇怪,听容威进宫与我说的意思,慕清颜是在等我给她安排机会入宫,可是我昨日一直繁忙,无暇顾及。本以为她去了重华殿会遇到点麻烦,结果皇祖父还帮了她的忙。”
“太上皇不是帮她,而是帮你。”韩致远一针见血地指出。
赵扩诧异。
“这两日对皇后不利的传闻可多?”
“我本以为挽心在众人面前自尽会生出不少传言,可派人留意并未听到什么风声。难道……是皇祖父?”
“否则,你以为还有谁能挡住某些人的口?”
赵扩知道,韩致远说的某些人其实就是指的他的皇祖母,太上皇后。
“太上皇一直都希望父子和睦,朝廷安宁。由于情况特殊,他确实偏爱许国公一些,但并未执意帮许国公争储君之位,若你能担得起天下大任,也一样得其看重,太上皇自有斟酌,不会做出半点危坏大宋之事。”韩致远道。
赵扩垂下眼睑,暗自沉思。
“我去准备迎亲。”韩致远低头闷声出了前厅。
韩丽蓉看看开亮的天色,“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该去都亭驿陪金国公主。”
赵扩按下各种思绪,抬眼道:“我再安顿一下,便进宫准备。段诃,若有慕清颜消息,随时禀知小王。”
“是!”段诃领命。
……
与嘉王府和萧家的忙碌不同,都亭驿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天已放亮,大门还未打开。
韩丽蓉在外面等了片刻,都亭驿监官方出来,面露难色,“嘉王妃,长乐公主问韩公子是否已到?”
韩丽蓉忍着心中不满,“迎亲时辰未至,他怎么能到?先有本王妃来照应她。何况,这都亭驿为何不见任何准备?”
监官苦下脸,“嘉王妃,不是下官失职,是那长乐公主说不需要。韩大人送来的那些东西都在廊下堆着,都还没动呢!”
“长乐公主究竟何意?”
“她说……她说等韩公子来,先送给他一份大礼。”
“她到底何意?!”一向好脾气的韩丽蓉都不禁抬高了音调,“成婚之日送什么礼?是他们金国的习俗不成?”
监官摇头,“这倒不知,下官只见今晨有金使从外回来,不知从何处运来两大箱东西,听公主说是特意为韩公子准备。若韩公子到了便可开箱。”
韩丽蓉质问,“金人从外运来东西,你身为都亭驿监官不查看?是忘记了去年安南使者的那些事?”
“下官岂敢疏忽?长乐公主不准开箱,下官也不便强求,金使又拦着下官等人不准出外禀报,下官无奈,只得先让人紧盯着。只等韩公子一到,长乐公主便会开箱送礼。或许,这真是金人的习俗?”
“迎亲对拜等都有司天监算好的良辰吉时,岂是随便说到便到?难道金人成亲都这般马虎?”
韩丽蓉虽这般谴责,但还是让人分别去萧家与皇宫告知都亭驿这边的情况。
不觉间,那些等着看金国公主成亲的人在两侧路上聚集了一大片。
被拦在都亭驿外的嘉王妃也不好擅自做主闯入驿馆,只能先等着宫里的消息。
韩致远那边倒是利落,听说完颜英等着他去收礼,不顾萧家人的阻拦,骑上马直朝都亭驿奔来。
既然完颜英玩弄花样,他便奉陪!
“致远,还是等等皇帝的意思?”韩丽蓉迎上翻身下马的韩致远。
韩致远弹了弹衣袖,“金国公主说送礼,我着喜服来接受,不合我大宋的规矩,也合他金人之意。”
众人皆目视身着一袭红艳喜服的韩致远大步流星地走向都亭驿大门。众目睽睽,韩丽蓉不便阻拦拉扯,搞得像是要拆散一对姻缘似得,面子上也不好看。只能跟在韩致远身后一起走到都亭驿门槛石阶前。
“韩公子,下官这就去给金使传话。”都亭驿监官见势,赶紧去见完颜英。
“不必了,我直接去见长乐公主。”韩致远说着便抬步踏上门阶。
都亭驿是属于大宋的驿馆,金使不过是客,岂有客人让主人候在门外之礼?
“韩公子这么急着要见本公主啊?”
完颜英主动从都亭驿走出,同样是身着红衣,却并非御赐的喜服,而是她入临安城时便穿的那件正红色窄袖长袍,束腰的蓝色阔带分外扎眼,头戴镶缀着玛瑙翡翠的翻檐尖顶帽压,脚踏回纹中靿皮靴,如同初入临安城时那般张扬着金人的高贵。
完颜英这么一露面,便引得众人一片唏嘘。
“我以为公主早已等急。”韩致远扫了眼完颜英,“不想今日却如此耐得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