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心中有恨,放不下。”李常侍又叹了口气。
“只是如此?”慕清颜问。
“我……”李常侍略顿,“原本以为是。”
“你就是雨心口中所说的帮周春琳收尸的好心人吧?”
“是我。”李常侍坦白,“我本是雨心同村,按照族谱来说,与她还是远亲,只不过后来随母改嫁离开鄂州,变了户籍,反倒与押班孟亮做了同乡,前后脚入宫。也是从孟亮那里得知东宫侍婢春琳来自我的祖籍。后来得知春琳惨死,我于心不忍,偷偷将她安葬。”
“后来孟亮又从新入宫的婢女中发现同样来自鄂州,又与春琳有几分像的周玉娘。我便借孟亮的关系,将她安排到司膳房,本想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可这孩子是带着愤恨而来,做宫女的目的根本不是只为了混口饭吃。不论如何劝解,她都恨意难消。见此,怕万一有事说不清,我便不敢被人知晓我与她的关系,在司膳房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为了让她心情平静,我让孟亮找来一只小奶猫交给她养,结果差点把那只猫弄死。后来她看着我将那只猫救活,一点点养大,有了几分懊悔之心,也会时不时主动给猫喂些吃的,那只猫受伤惊吓后,除了我很怕其他人,不过有时也会靠近玉娘。我还劝玉娘说,小猫都懂得放下仇恨,过自己的日子……原来是因为药香的缘故……”
不是仇恨被放下,而是她被蒙蔽了眼。李常侍无奈摇头,“玉娘那孩子聪明伶俐,定是早就觉察到其中的蹊跷。正如慕姑娘所言,她帮那个小蝶讨得膏药,想是为了最终确定……当年,我实在受不过玉娘的恳求,她在司膳房又经常惹祸,我也怕弄出不好交代之事,只得随了她的心愿,趁孟亮为东宫选人的机会,将她调到了过去。”
“临走前,我与她说好,路是她执意选的,以后如何都不要扯上我。我其实很后悔帮她们姐妹,与皇后作对那是多大的危险?可是,我若不帮,眼看着春琳落个那样的下场,心坎过不去。”
“所以,我又与她说,若心情不好,可以悄悄的来见我。我不会帮她出谋划策,但是做为知道她过往的人,可以给她一些抚慰,她也可以在我这里透口气。其实这么说,也是想能够慢慢地劝解她。当得知玉娘最后被安排给了黄贵妃,我很庆幸,不仅离皇后远一些,黄贵妃为人也很好,不会亏待了她。四年来,见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我还想着对付皇后是多难的事,肯定是没机会下手。”
“前些日子她找时间见到我,瞧她说话比平时少了许多,我以为她是报仇无望而心情不好,将那只猫送去陪她,哪成想是给她送去了一个帮手?原来那时她已经在毒害黄贵妃!我看在眼里的魂不守舍,不是因为报仇无望心烦意乱,而是在为谋杀贵妃而忐忑不安!可笑我还如她所愿,在贵妃出事后初七那日跑到艮山月老祠为她取了心愿符,想着帮她寻个心上的寄托——”
听到这里,慕清颜打算李常侍的话,“你是受雨心所托去月老祠取的这枚心愿符?”
“是的。”李常侍定了定神,“初五的时候我见过她一次,她说自己有些忙,怕到时候出不了宫,想托我替她去趟月老祠取那心愿符。我知道临安城中有不少人信奉艮山月老祠,尤其每年的七夕节去许愿的人更多。也听她曾经说过,她的姐姐春琳最后一次与家人见面时,就带着她去过月老祠,帮她许愿,希望她将来能找个如意郎君。所以当时我也就没多想,不过是跑趟腿而已,便一口应下。结果初六仁安殿就出了事,别说出宫,就连仁安殿她都随意出不得,我便找了个由头,七夕那天大早出宫去了月老祠。”
“你没问她忙什么?”
“她只说黄贵妃近日身体不太好,忙着照应。”
“你觉得她相信月老那些神明?”
“她若信奉神明相护,自有报应就好了。可自春琳出事,家生变故后,她就再不信神明,一直都说要靠自己讨债。不过那月老祠不同,是春琳带她去过的地方,那里有她的念想。我想不通的是,既然她惦记着七夕的月老祠,为什么不自己去一趟?偏偏计划在初六行凶,而托我去帮她求心愿符?”
“后来给她送心愿符时,你没有问她?即使黄贵妃中毒,迟两天下手问题也不大。”
“那时,我并不知道,也不相信黄贵妃是她杀的啊!我见仁安殿遭了难,还安抚她不要怕。”
“你何时给她送的心愿符?”
“我们约好初七晚上戌时初,在来尚食局路上的荷花池旁见面,那日刚好下过雨,我还怕弄湿了这枚符。”李常侍低头看眼手中的心愿符,“其实,这枚符也很难得。我到月老祠的时候已经不早,之前我并不知道这心愿符如此抢手,人们都赶早上山等着,等我上了山,树上挂的那些符都早已被取光了。我不愿食言,还琢磨能否问谁花银子买一个,问了几个人,或者不答应,或者狮子大开口。最后无奈,只能失望而归时,恰巧在月老祠堂外有个摆摊算命的先生听到我的话,愿意把他取得的这枚心愿符送给我。”
“所以,这枚心愿符原本属于那个算命的?”
“他就在月老祠落脚,起个早就能取到心愿符,可我也不好意思随便要他的东西,但他不仅将这符送给我,还分文不取。他说,美好心愿送给有缘人是无价的。回宫见到雨心后,我把此事说给她,她还多问了几句那个算命先生的事,想改日有机会出宫感谢。”
“把这符给我。”
李常侍将心愿符递给慕清颜。
“有没有想过这符是那算命的为招揽生意准备的冒充品?”慕清颜打开红布包,取出里面的黄纸,看那实在瞧不懂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