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蹲下身，拉近与雨心的距离，含笑的目光穿过她的额前乱发，刺入她的眼底，“你不必为皇后担心，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圣上要将你的同伙煎烹油炸，五马分尸，又会怎样处置你，你知道么？”
雨心嘴角一抖，没有说出话来。
慕清颜帮雨心一缕缕的梳理乱发，“圣上原本说，要把你一起丢入油锅炸了，可又觉还不解恨。你那同伙也不停哭诉，说是受了你的蛊惑，一时迷了心窍，自古红颜多祸水啊，这是对我们女子不公平，可在此案中，你就是被看成祸水，是主谋。”
“可你一个小小的宫婢怎会生谋害贵妃之意？其实很简单啊，他说你们的丑事被贵妃知晓，违反宫规，自当严惩，即使贵妃仁慈，给你们改过的机会，你们也不能继续在一起，更何况此事若被皇后知晓，定不会轻饶。恋恋不舍的你们商议之后，你便决定投靠皇后，二人都在皇后身边，也就容易相处了。为了表示义无反顾的投靠诚心，便筹划出贵妃落水命案，原本等贵妃意外身亡之事风平浪静之后，找机会跑到皇后跟前邀功，结果不巧，当时我在场。你看，听他这么一说，与皇后还有何干？她原本什么都不知道，完全就是你们擅作主张，顺便把她也连累了。”
“他是这么说的？”雨心看着慕清颜。
“是啊，这话若真则罢，若是假……”慕清颜笑道，“别看他做事莽撞露了馅儿，求救的本领可是吃得透。你可知这番话的好处？虽说是做错了事，但毕竟皇后的人表现出对皇后应有的诚心，为不让那些对她忠心耿耿的人心寒，皇后也不能眼看着她的人死的难堪，若能保下一条命最好，也能让她的人知道他们没有依赖错人。所以，这个时候皇后为帮圣上平息怒意，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雨心的目光又悄然一亮。
“皇后说，罪魁祸首在你，一切事端全由你淫荡之心而起，你是如此放浪，不妨让全天下人见识一下。对你最好的惩罚不是令你的身体吃不消，而是要你……为天下人所不齿。祖籍鄂州的周玉娘，不知你家乡可还有亲人旧友？让他们也都一同见识一下如今的你。”
“皇后要……要怎样？”
雨心不想平日看似清秀的慕清颜会有如此慎人的一面，她的神色，她吐出的一言一字都好像是燃起邪恶的火花，张牙舞爪地探着火舌。
慕清颜霍然起身，“皇后之见，要将你二人一同赤身捆绑在朝天门楼，为众人仰观七日，七日之后生死由命。圣上赞成，你那相好对皇后感激涕零。张都知早已等着命人将你带出内牢去复旨。”
闻言，张成和也知配合，马上吩咐牢头，“拖出去。”
牢头带人上前。
“不要碰我！”雨心尖叫，身子后靠，紧贴在牢墙上，恐惧地警惕着狱卒，颤声哆嗦，“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温平这个狗阉人，我怎么看得上他？事情不是那样……不是的……”
“温平？”慕清颜秀眉一扬。
张成和示意牢头等人退下，“温平是仁明殿的内侍殿头。”
“你们……”雨心的恐惧僵在脸上。
“内侍殿头温平可是你主动招供的。”慕清颜的眼角荡开些许狡黠。
“待本都知拿下温平，再来好生查办你！”
张成和甩袖，折身大步出了牢房。
雨心一口一个阉人的骂，也让他这内侍都知记恨在心。
“是那温平……是温平蛊惑我，我是被他花言巧语迷惑……他才是最狡诈的……我帮他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他却反口咬我……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他说是皇后……是皇后也选中了我，他说挽心胆小怕事，关键时候不中用，才想要我代替，他说我若出事，皇后会保我的……”
“你认为此时继续诉苦叫屈有用么？还是认为你咬住皇后便可求生？”慕清颜冷冷地扫了眼雨心，折身离开牢房。
雨心像是一块木板，硬邦邦地抵靠在牢墙上。
不是温平供出了她，是她在慕清颜一步步引诱之下供出了温平！原本都是慕清颜的推测与试探，却被她的一声温平给出了答案。
还有什么诉苦叫屈的必要？无论如何，她都脱不了谋害贵妃之罪！当慕清颜识破霉茶之毒，她就已经向死门迈出了一步……
慕清颜不想再跟雨心争口舌，只要雨心松口供出温平，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温平，就是雨心无可抵赖的招认，是雨心亲手撕碎了最后的防线，也就意味着她在牢中说出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连累皇后，凶手是皇后的人，便是雨心抓住的希望，临到最后，她还口口声声要把责任算到皇后身上，想要借皇后这棵高树替她这棵小草撑住岌岌可危的天。慕清颜的一番话，则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她这棵小草与那棵树有很远的距离，别说为她撑天，树上随便折一根枝桠，都能够将她这棵小草抽打的体无完肤。
她抓住的不是希望，而是丢入火舌中，助其燃的更熊盛的干柴，只能令陷入水深火热中的她被烧灼的更加惨烈。
“绕了半天，最后还是皇后。”
张成和站在内牢外，并没有走，听得慕清颜出来，叹了口气，“你也没想到自己会料错吧。”
“即使是仁明殿的人，也未必就是受皇后指使。”慕清颜道。
霉茶与琉璃镜的问题都已弄清，在仁安殿布局的凶手也已确认，可是还有上方寺的那块烧毁缎布，还有藏于黄贵妃内心的秘密。
张成和却道：“若是温平，那么仁明殿的人就该知道他在那段时间并‘不在宫中’，还有他的身高体型，完全符合我们要找之人。可本都知派去查问的人并未得到如此答复。”
何止如此，慕清颜特意跑到仁明殿询问皇后，得到的也是一口否认！
当时她只是担心，试着去多问了一句，不想却成了真。
“张都知，我们先去仁明殿吧。”
慕清颜别无他法，即使不得不面对皇后，凶犯也必须要抓的。
张成和转过身，“你可记得本都知的提醒？”
“记得。”慕清颜点头。
张成和扫眼左右，警告远远站在一旁的牢头与狱卒，“你们都管好各自的嘴巴！”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众人拱手哈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