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心,我承认,当日在香玉亭,你从挽心手中拿走那支掉了珠子的玉钗时,我确实就躲在一边亲眼看到,但你又何尝不知我在?后来你还在碧落轩亲口问我,试探自己的判断是否对,我的搪塞之词应该也令你满意。”
慕清颜微微一笑,“当我说去碧落轩休息一阵后再去香玉亭查看,你便觉察出我话中的问题。想到我是故意给挽心留了个口子,否则时间紧迫,明明有事要做,我哪里顾得休息?也只有挽心那脑筋不太够用的容易轻信,而你便抓住了机会。当时你根本不是真心想为珠钗配珠子,说是引我去查仁明殿的话也不过是借口,你就是想为自己日后被‘诬陷’埋下‘祸根’,想要我亲眼看到你是如何最没心机,含冤受屈,以此来证明你的无辜。”
“因为,你对挽心做过的事一清二楚,料定她会为保证自己脱身找机会利用你。你说过,哪里有真正的姐妹情深?性命攸关之际,都是为了自己,不择手段。你利用挽心将自己送入内牢,外面再发生的事似乎便与你无关了。你也叮嘱那相好的内侍不要担心你,万不可打问你在牢中的情况,就让你一个人,孤单无助可怜兮兮的在牢中苦求。你还知道我一直在试探挽心,不会当场揭破她的诬陷,便只会顺着她的揭发,联合张都知将你送入内牢,同时也料定我明知你是被挽心诬陷,断不会浪费时间来理会你。”
“身陷内牢,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暗无天日,却是你的求生之路。你只需在牢中置身事外般等待,或者,我断定‘真凶’,将你无罪释放;或者我一筹莫展,最终也会将更可疑的挽心推出去,只要挽心负罪,她的话便不可信,你同样可得脱身。你这般如此心计与表现,挽心可是远远不如,否则也不会被你傻傻的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这牢中三日的戏虽然演的累,但也精彩逼真的很啊!”
听了这一席话,张成和方明白,即使没有慕清颜的一番诈供,雨心也已准备好被挽心借珠钗诬陷,借此保护自己。这么说,他岂不也成了雨心拿捏的棋子?
“雨心,若没有得到这些招供出的内情,我可真是差点信了你的无辜啊。你的手段真高,我慕清颜自叹不如。”
慕清颜表示出甘拜下风的服输之言,却让雨心听得似乎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大口喘着气,“你还能说出什么?”
也就是想试探慕清颜还掌握了什么。
慕清颜心想,这人的脑筋比挽心精细,嘴巴也比挽心硬的多。
当挽心的事被说破一二时,她便招架不住。此时已经说了这么多,雨心还在硬撑,不肯主动亲口服软,还想着探底。
“我知道的东西当然多了!”慕清颜果断加快语速,“你这人在黄贵妃身边是眼清目明耳听八方。你发现挽心是皇后的人,也掌握到挽心如何与仁明殿的人联系,你便靠平日积累的笔功,假造仁明殿的人的字迹为挽心留下纸条,指使误导她对翠心下手。”
“你约她在七月初六找机会在特定位置将负责取药膳鸡汤的翠心撞倒摔进水里去,因为那一处没有假石遮挡,容易落水,水又较深一些,加上汤碗破碎可以趁机划破翠心的手,落水伤风症便可顺势而成。并且解释说待翠心重病不起,她便可趁机取代翠心成为贵妃最信任的人,以便更好的帮皇后盯着贵妃。”
“但挽心于心不忍,只是将翠心撞倒在石桥边。她以为此事没有做成,其实她并不知道,你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标根本不是翠心,而是那碗鸡汤,是为设局贵妃落水做准备,挽心无意谋害贵妃,却稀里糊涂做了你们的帮凶!”
说到此,慕清颜不禁好笑,“真不知皇后娘娘怎样选的人,选了挽心这样的傻瓜做她安放在仁安殿的眼线。早就被人发现不说,还被人如此利用,差点连她也连累。”
“即使再笨的人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会设法弥补,挽心以为她用一支珠钗便能嫁祸到你的头上,却不知如此一来,她还是入了你的圈套。”
“差点连累皇后……”雨心咧开唇角,“落樱是皇后身边的亲信,怎么就不是她受皇后指使,亲笔写给挽心?说我模仿她的笔迹?我岂能有那能耐?我知道了!因为凶手是仁明殿的人,怕皇后受牵连,你是在故意为她脱罪!明明都不是我做的,你们为了维护皇后,就把一切都推到我头上!”
“不是你做的?那接二连三加了霉茶的荆巴茶如何解释?乱石洞中的约会如何解释?我也不曾提到过落樱的名字,你又是如何肯定是她的笔迹?”
慕清颜从雨心眼中捕捉到一刹而过的光亮,那是落败时偶尔抓到的生机,是眼看走投无路时峰回路转的惊喜。
一定是哪句话让她抓住了希望,合了她的心意。而且,这句话必然是绝对有力的真!
慕清颜借着放慢的语速,脑筋却在同时飞速旋转,必须快速分辨出这句对雨心来说至关重要的话,作为对她的回击。雨心的希望有多大,被回击到的冲破力便有多大,这一击对她将是关键的,致命的。
“谁不知道皇后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落樱!”雨心强辩,“指认我与人约会,那也是你们合起伙来血口喷人!吴大夫又怎样,他说贵妃中了霉茶之毒就是霉茶之毒吗?”
“雨心,你这般垂死挣扎有何用?”慕清颜不想雨心这个时候会连吴诚儒一起否认,将自己推个一干二净,“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你抵死不认也无妨。没错,你的同伙是仁明殿的人,皇后是脱不了干系。但那又如何?圣上会要了她的命不成?照如今的局势,圣上连废后之意都不会有。何需我怎样维护皇后?圣上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在宫中这么久,岂不知圣意便是天?更何况人证物证齐全,可是比只凭几句指认便将贵妃命案算到我的头上令人信服的多。谋害贵妃何止是牵连了皇后,惹怒圣上才是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