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心道：“这里不适合存放茶叶，好茶铺在这地上都会坏掉的，更何况是泡过水的旧茶。”
慕清颜继续在竹叶当中翻看，又拣出几片发霉的茶叶，有的霉斑更重，都变成了绿色。
“认不认得这是什么茶？”慕清颜把茶递给挽心仔细看。
“好像是龙井茶。”挽心捏起一片茶叶辨认，“仁安殿里就有今年春天进贡的新茶，贵妃娘娘常喝的。只是这茶坏了，看不出品色，不过这茶叶似乎没有煮过？”
慕清颜看这几片茶叶也不像是沏过水的，更像是干茶受潮变软霉坏。
然后掏出帕子，将这几片发霉的茶叶包起。
“这茶叶有用？”挽心疑惑。
“疑犯呆过的地方发现的东西，先留着。”慕清颜将帕子塞入衣袖内兜，跟着杂草朝苑墙走去。
来到墙前查看，见有个位置的墙面有上下几处浅痕，差不多脚掌大小，错落有致，对上阳光才能看出，不仔细看倒是不易发现。
“慕姑娘，你要做什么？”
挽心见慕清颜挽起袖子，抬手扣着墙上的缝隙试探了两下。毕竟左臂带伤，稍用力又扯得痛。
就这么翻笔直齐整的墙不太好办，慕清颜只得放弃，“去找人搬个梯子来。”
“姑娘请稍等。”挽心倒是配合。
等了一会儿，两名内侍扛着木梯随挽心赶来。
慕清颜让他们把木梯支好，踏着木梯上了墙。
与那串浅痕对应的墙头上有明显勾划过的痕迹，尤其是两侧棱边，是铁钩扣打过的尖刻凹痕。慕清颜认得，这种痕迹是铁爪绳造成，当把绳子铁爪的一头甩到墙上时，随着另一头的扯力就会勾出这样的印痕。只是使用铁爪绳的人功夫不够，落了几回空，在墙头上来回划了几次后才成功勾稳。
然后他便揪着铁爪绳踏墙面攀上墙头，墙上那脚掌般大小的印痕便是他踏出的每一步。墙头两侧均有勾痕，便是他从里外借铁爪绳出入苑墙所留。
这是较新的痕迹，若仔细看，在这处痕迹左右，还有一些旧的勾痕，那些勾痕经过风吹日晒，颜色已经与墙砖融为一体。可见此人并非最近才开始翻墙潜入仁安殿。
站在墙头上，慕清颜看到苑墙的另一边是片橘子树，青色的果子混在郁郁青青的枝叶中，放眼是一片苍翠欲滴的绿，也是一座遮挡阳光的大帐篷。
“听说蔡贵妃喜欢吃橘子，所以太上皇之后让人将这片从仁安殿分出的地种了橘树。”挽心攀着木梯伏在墙头上低声道。
“这地方当真是好。”慕清颜望向那片橘子树。
要是她，也会选这个地方藏身或者秘密出入仁安殿。墙内不被人留意，墙外又有橘树遮掩。
“把木梯移到墙外。”慕清颜又吩咐。
挽心退下木梯，两个内侍爬上墙头，将木梯翻转到墙的另一边。
慕清颜借梯下去，在橘子树下查找痕迹。潮湿的地上少了存心的遮掩，留下几枚完整的脚印。而出了这片橘子树到了铺石小径，便断了所有痕迹。
之后，慕清颜便又借木梯翻墙返回仁安殿。
“慕姑娘，接下来怎么办？”
慕清颜看了眼满目急切的挽心，“你且等着便是。”
“是，婢子不该多问。”挽心低下头。
慕清颜向竹林那边走去。
……
随在慕清颜身后回到灶房的挽心刚出了黄瓜地，怔住了脚。
灶房前的空地正站着两名陌生的内侍，可再一看，这两名内侍没有宫人的卑微，眉宇间颇为硬朗。
二人朝慕清颜走过去，拱手问：“可是慕姑娘？”
“是。”
慕清颜知道二人不过是客套。她的一袭素衣民衫在宫人当中自是醒目。
于是，二人亮出腰牌，“我等乃殿前司天武卫容威、段诃，奉都指挥使崔将军之命保护慕姑娘安危，从此时起便由我二人轮值随姑娘左右。”
慕清颜知是皇帝派来的人，福身致礼，“有劳二位护卫大哥。”
“慕姑娘客气。”
言罢，二人便分别左右退开，隐到远处。毕竟是在宫中，只要保证在视线内即可，不必近身追随。
“慕姑娘有危险么？”挽心跟上慕清颜继续走着，低声问。
“有些私怨，与此案无关。”
挽心想到听闻慈宁殿那边传来的消息，“是金国公主？”
“闲话少说。”
挽心见慕清颜一脸淡色，知她心情本来不好，不敢再多嘴。
回到宫人的住处，慕清颜见有人正把安放了翠心的棺椁往外抬。
挽心上前询问，得知是太上皇后的安排，说是念在黄贵妃的份上，为她的贴身侍婢送葬。
已知翠心的死因，早日让人入土为安也好。
慕清颜默默让到一边，从旁侧超过抬棺人，快步走开。
张成和见慕清颜主动寻到福宁殿来找他，意外之余颇有几分期望，“可是查到什么？”
“一个没什么功夫的人，潜入皇宫的可能有多少？”慕清颜开口便问。
张成和色变，“有人潜入皇宫？”
“不完全确定，只是可能之一。”慕清颜道，“也或者原本就是宫里的人。”
“仔细说来，你究竟查到什么？”
张成和将慕清颜带到偏殿。
慕清颜把在灶房后面发现的情形说了一遍。
“竟然有人藏在仁安殿那么久！”张成和闻言也是大吃一惊，“你认为是宫外有人潜入的可能大，还是宫里人的可能大？”
慕清颜道：“若谋杀贵妃的刺客是从宫外潜入，民女以为得逞之后应该迅速逃离，他的任务便是此，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而且多留下一刻便多一刻危险，至于贵妃出事的后果，怎样都不会好，与他也就无关了。但从事实上看，此人一直暗暗留在仁安殿，注意殿中动静，这需要他对自己的处境有几分把握，除有人接应，胆子大之外，还有他对周围环境的了解与判断，而且从使用铁爪绳上看，他的身手不好，对于一个外人来说并无很强的掩藏能力。所以民女认为还是宫里人的可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