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倒也听人说起，不过都以为是他的疯话。”
“不是疯话，之前我在太子府见过他，那时他还头脑清晰，给嘉王与我讲过从前的一些见闻。老花，确实有一番特殊的阅历。”
“若如此……”钱大人得韩致远提醒，“难道老花的杀身之祸是与他从前的经历有关？”
“我想是的。老花之死明显是蓄意谋杀，既然蓄意，定有缘由。近期没有什么勾连关系，便只能往早以前去查。而且，老花看起来是主动半夜离开杨家，还带走一壶酒，似乎他也是有所准备。”韩致远回头招呼杨备，“你最近有没有见到老花与什么陌生人接触，或者是有陌生人靠近你家，再或者昨日你带老花回来的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特别的人？”
其实，他更偏向最后这一条猜测。因为昨日他们见到老花的时候，未见老花有任何异常，问题应该出自之后。
“是与故人有约？”钱大人疑惑。
“陌生人？也就是昨日与韩公子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杨备道。
“再仔细想想，除她之外的人。”
“算命先生算不算？”杨备的娘子从正房出来。
杨备恍然，“对对对，有个算命先生，昨日路过我家，问我家娘子讨了碗水。不过我没见着，是我家娘子说的。我带老花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算命先生？什么样？”韩致远问。
“就是那普通的模样，也没什么特别，满脸褶子，花白胡须，带着个黑幞头，老旧的灰色交领长衫。手里拿着个算命测字的幌子，挎着个瘪包袱。”杨陈氏边说边比划，“跟我家官人差不多高，比我家官人瘦许多，还有，他眼睛不怎么好使，看东西要离的好近才行。”
“这算命先生会有问题？”钱大人奇怪。
“不确定。”韩致远道，又问杨陈氏，“算命先生只在院中坐了片刻？”
杨陈氏摆摆手，“哪有？家中只有我一个妇人家与孩子，他虽说年纪不小，可也是个男人，挺懂礼数，就在院门外等着，连门槛都没迈过。”
钱大人道：“如此听来，这算命先生也只是恰巧经过，与老花更没有什么接触。”
韩致远走出杨家大门，门外还有人在朝杨家院内探头观望，见他出来，忙退步让开。
出了大门，韩致远折过身，左右寻视。
杨家的大门是对开两扇木门，门板上有些旧的刻画印痕，图案稚嫩而无章法，位置也不高，想来是杨备儿女的杰作。
不过，在左扇门靠近门环的侧下方一些的位置，夹杂在那些旧刻画线条中有几笔新添的线条，构成了一把刀形的样子，在那把刀框之中，还有两道弯曲的刻线，这两道刻线圈出的形状走向，几乎与那块铁锈刀牌中的龙马图形相吻合！
如果单看这两道刻线，可以说是他牵强附会的比较，但若再加上外面的那圈刀框呢？
钱大人见韩致远盯着杨家大门看，“韩公子难道从门上看出什么？”
韩致远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那几笔刻痕上移开，“没有，只是在寻思，一时失神。”
然后，便又迈入门槛，回到院中，“钱大人，先让仵作重新填写验尸格目吧。”
“已经填好，请韩公子过目。”刑部的仵作已经跟随钱大人一同来到杨家，将韩致远的验尸结果做了记录。
韩致远接过验尸格目，上下看了一遍，确定仵作记录无差，便在上面签了押。
作为挂靠在刑部的偏堂主人，无官职功名的韩致远这一笔签押也具有相当的分量。
“韩公子要接手此案？”钱大人问这话的时候其实跟着松了口气。
“我与老花也算是老熟人，嘉王也曾听过他几天故事。就由我来收摊吧。”韩致远将验尸格目还给仵作，“之后把所有与此案相关的东西都送到偏堂。”
“一扇门这是要开张？”
钱大人想，即使老花有太子府的那点关系，可他也不过是个马夫，不论他身上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这么一条老疯子的命案由韩公子插手，还是有些大材小用。何况，听说……韩公子快要去做金国公主的驸马，还有时间管这事？
“就当半开半关吧。”韩致远也没完全肯定。
但这个案子必然要交到他的手中！
“那就有劳韩公子了。”能够推卸到一些责任的钱大人自然乐得轻松。
接下这桩命案，韩致远便离开下瓦，来到萧家。
“你让我去查一个算命先生？”
萧致瑾听韩致远说出他的要求，不禁好笑，“连这种事都让我去做，你当我是什么人？萧家又是什么地方？”
“你是我大哥，萧家么……”韩致远冷笑，“欠下我的债，总是要还么。”
“不就是把你给诓回来？一年多了，难道你不该回家来看看？”萧致瑾冷下脸，“说这混账话，就是欠我拿马鞭抽你！”
“好啊，那就抽我。”韩致远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萧致瑾凝视片刻，“心情不好？”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有个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
记得当年安葬了母亲后，韩致远被从关着的货房放出，大病一场。但却没有再哭闹，整个人沉静的不像是个孩子。痊愈之后，有些天几乎常常粘着他，而同为失去母亲的他也很乐意与自己的弟弟在一起，相互藉慰。那时，不论去哪里玩耍，最终他们兄弟都会默默地坐在某一处，他是睁着两眼发呆，而韩致远则会倚着他闭上眼睛。
后来二人长大，韩致远不会再像年幼时那般黏靠着他，也不会再轻易露出什么不快之意。可总是难免在心情不畅时有不愿掩饰的时候，虽然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少见，但偶尔还是会有这种习惯的表现，逮住不忙的他，在他跟前静静地眯一会儿眼。
“嗯。”韩致远鼻息间应了一声。
“宫里的事很棘手？”萧致瑾便想到慕清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