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伦敦飞回国内，顾垣城并没有纵着顾硕和余念继续坐在一起。
他略显幼稚的对他的儿子说“一人一次才公平”，然后便将余念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顾硕由阿战带着，坐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
余念原本以为，他这样强留着她，这趟飞行一定不会太平。
可出乎她的意料。
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确切的说，是连话都没有说过。
甚至连轻微的肢体接触都没有。
将近十个小时的飞行旅途里，顾垣城没有吃过饭，除了吃了两次药外，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可余念瞧着他的脸，又总觉得他并没有睡着。
空姐来铺床，他也只是委婉的拒绝，依旧靠坐着，整个人散发着优雅的光。
在这样长久的静谧里，余念开始想很多以前的事。
顾垣城原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男人，那时候她总是缠着他，缠着他拉东扯西，没话找话，他依旧话说，偶尔会腾出手来摸摸她的头，偶尔会扬起唇瓣对她笑笑。
哪怕只是这些小动作对于余念而言皆像是恩赐，让她愉快的摇着尾巴，继续缠他。
那时候的日子真好。
那时候顾垣城虽也不爱说话，余念却从不觉得像现在这般，因为这股子沉默而感受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折磨。
她拉起毯子，半盖着自己的脑袋，转过身去，将所有的烦闷全部甩开。
……
十来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飞机扎破天穹缓缓降落，依旧是夜里。
手机再开机，便自动调节成了国内时间。
傍晚，七点钟。
飞机场的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他们一行人通过vip通道来到停车场，已经有顾家的司机在等，还有秦昂和秦小美。
“老板，夫人。”
秦昂和秦小美兄妹二人对着他们打了个招呼，望向余念的目光皆是若有所思。
“阿硕。”
小美走到阿战的身边将那小不点抱了起来，拨开他散乱的头发瞅了瞅那张小脸。
“和妈妈呆了几天果然胖了不少呢，圆乎乎的。”
“嘿嘿，小美阿姨，妈咪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呢，还有超级无敌美味巧克力，我也带了给你哦。”
顾硕指了指自己肩上背着的小背包，兴奋极了。
只是秦小美的神色，带着若有似无的幽暗，她看了看余念，却又迅速别看了眼。
“走了，阿硕，我们上车。”
“可是，妈咪……”
顾硕对着余念伸出手，保镖却立刻拉开了车门，秦小美抱着顾硕坐了上去，没有任何交代，司机开了车子便走。
余念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她的眉头立刻簇紧，瞪向那立在她身后的男人。
“顾垣城，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那男人轻描淡写的说到，夜色里，他的眉眼冷若冰霜，余念的面色冷了，唇角却多了抹笑意。
那笑容顾垣城虽看不见，秦昂却是瞧得见的。
像是夜色中盛开的罂粟花，美丽，也带着毒。
“你这是打算提前终止我们之间的协议了，不需要我给你儿子当妈了？”
顾垣城并没有理会余念这个问题，只是那大手伸过来，一把攥住了余念的小臂。
他或许想要拉住她的手腕，只是看不见，没有抓准罢了。
“老板，这边。“
秦昂帮他拉开车门，他便拉这余念一起坐了进去。
这辆车，没有保镖，没有司机，是秦昂亲自驾驶的，阿战坐在副驾驶上。
车内四人，呼吸声皆是沉闷。
如今秦昂已经是鼎信集团的副总，让他来开车着实大财小用了。
可只要这车子里坐着的是顾垣城，他便只有开车的份，从不敢拿半分架子。
锃亮的黑色商务林肯划进夜色里，余念的手紧紧攥着，心脏突突直跳。
“顾垣城，你是打算不让我再见阿硕了吗？”
“……”
“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再见他，你只说便好，我不会在你的身边死缠烂打。”
“……”
沉默，依旧是沉默。
余念知道，她若是沉不住气，总是会被顾垣城抓了把柄的。
可她舍不得她的孩子，她刚刚学者要当一个母亲，她还有时间给他当妈妈的，她还不想失去，他，至少现在不想。
“从在惠灵顿的时候，你就一直发疯，和我闹脾气，随便你，我不会和你计较，但你不能把顾硕抢走。”
“抢？顾硕分明是被你扔下的，我几时抢过？”
那男人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似是有长长的气从那唇瓣溢出。
窗外的流光溢彩折射在他的脸上，少了温润矜持，多了些霸道冷涩。
“余念，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分明已经想起来了，又为何要装作失忆呢？哪怕是你的儿子在你面前，你依旧在和我演戏，也在和他演戏，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问得撕心裂肺。
余念从后视镜中看到了阿战和秦昂纷纷投来的目光。
或许他们两个人也想问同样的问题吧，问她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装作失忆，她分明已经想起来了。
就像余念问的问题，顾垣城有权不回答一样。
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答。
只是面无表情的将脸撇向窗外。
这辆车的性能很好，听不到外面的噪音，车厢内极其安静，就是因为这种安静，这种长长久久以来的安静，让余念喘不过气来。
她的耳边还有顾硕被秦小美抱走时候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知道秦小美一定不会委屈了他，可他哭了，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尖就会跟着疼，像被人撕裂了一般。
车子迅速向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二十分钟后，停在了一片五层楼的建筑物前。
顾垣城下车，秦昂去扶他，然后他便绕到了车子的另一边，开门，拉着余念下了车。
“顾垣城，你干什么！放手！”
余念挣了挣，却甩不开那男人的桎梏。
车门被他关上的瞬间，余念的脊背便死死的抵在车门上，像是在往后退，再退。
“你来这儿干什么？你疯了。”
最后这三个字，余念几乎说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