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以前到现在,穆臻都从未看懂过余念。
在那厚重得能积了灰的岁月里,他以为他见到的余念便是本来的她,乐观、开朗、如阳光般耀眼。
可他错了。
也是到后来,他才知道余念是背负着什么跑到了英国去,她那耀眼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穆臻叹了口气,对着趴在桌子上的女孩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那么趴着不舒服吧,来,我肩膀借你,坐起来,靠一会儿,很快就能醒酒。”
楚拾一挣扎着爬了起来,轻轻的笑着,那双眼眸弯弯的,似是而非的半眯成缝。
“一看你就是个常常和女人喝大酒的人,非常了解情况呢……”
“我是经常喝酒,但我只和两个女人喝过酒。”
穆臻缓缓说道,长臂一伸,将楚拾一的身子揽过来,待到女人的头靠在他的肩头,便潇洒放手。
一派动作,行云流水,相当的正人君子,没有过分的肢体接触。
楚拾一的眼前只剩下模模糊糊的一片,好像还有神智,却又好像朦朦胧胧。
只是头疼得厉害,太阳穴一阵阵的压迫感传来,让她下意识的曲起手指头抵着……
可又在刹那间,那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缩回手。
“怎么了?”
“没什么,忽然想到了个人罢了。”
“若是心烦就不想了。”
穆臻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楚拾一的脑袋,那个女孩没动弹,睫毛眨了眨,又眨了眨……
渐渐的,气息便平稳了,身子靠过来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像是睡着了。
穆臻不敢动弹,也不敢吵她,由着楚拾一靠着自己入眠。
这c市那么多酒吧,这丫头竟然会找到他的酒吧来,这是不是说明,或许老天爷也是眷顾他的?
穆臻吩咐酒保去给大门落锁。
他这常年24小时营业的场子,有余念这一个贵客便够了。
只是那去锁门的人,回来得很快,脚步声也不只有一个人的。
穆臻被余念靠着,自然无法转头去看,只是那渐渐逼近的气场还有冷冽的脚步声,让他猜到了来的人。
穆臻低低的笑了,瞧了眼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抬手便环住了她,那小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呓语着再次进入了梦乡。
“顾董大驾光临,还真是让我这小酒吧蓬荜生辉呢。”
穆臻轻飘飘的说道,他侧过头去看顾垣城,还有扶着顾垣城的男孩。
“顾董身边换人了?秦昂呢……怎么没陪着你?”
顾垣城没有吱声,只是他身边的阿战附耳过去,低低的说了些什么。
那男人原本平静的眼眸腾地燃起了怒火,脸色崩得死劲,就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想必是将余念靠在穆臻怀里的事情告诉了他。
穆臻就这样看着顾垣城这一系列变化,闷闷的笑出了声。
“我是来接余念的。”那人说道。
“唔,好啊……余念在我怀里,接走吧。”
穆臻的话说得轻飘飘的,他这是在挑衅,因为他知道,如今的顾垣城早就没有能力将余念从他的怀里抢走了。
他瞎了。
穆臻抬手敲了敲桌子,酒保便过来了。
他将怀里的女孩交给酒保半搂半抱,起身,慢条斯理的走到了顾垣城的面前。
“我后悔了。或许我压根不该将一一看到余念的事情告诉你……”
“穆臻,有的事情,是轮不到你来后悔的。”
顾垣城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寻觅这穆臻身后那微弱的光亮,刚刚进门的时候,他听到那酒保说话的声音,是个女人,还好。
而不过只是他神思错漏的那几秒钟里,穆臻却忽然像是发了疯,一拳挥了过来,重重的打在顾垣城的脸上。
愤怒、羞恼,甚至带着替天行道的霸气。
阿战赶忙将顾垣城扶起来,作势便要扯着穆臻的衣领打回去。
只是身后传来那道清冷至极的声音,让他停下了动作。
“阿战,住手。”
“老板,他……”
“放手!”
顾垣城又道,伸手抚到了吧台旁的椅子,坐下。
“穆总有大恩于我,我欠他一次,这一拳,便当是还他了。”
顾垣城的话分明是对阿战说的,可是那不动声色的模样,却又像是在对穆臻说。
是穆臻带来了余念还活着的消息,他欠他的人情,总要还。
而这一拳过后,两清,他们再也没有谁欠了谁!
“顾垣城,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将余念的事情告诉你,也不该把一一的照片拿给你!如果我早知道你们顾家和余家的事,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再闯进她的生活里!”
顾垣城并没有讶异穆臻会知道那些事。
他当时拿照片过来的时候,想必是没有头绪,想要借助他的势力罢了,可这并不代表穆臻没有能力去查一些人、一些事。
如今的隆益已经是穆臻当家作主,他不再是小穆总,他是名正言顺的隆益总裁,在商圈里有头有脸的人,想要翻些c市的旧账没有那么困难。
只是,过去的事情那样复杂,他又能查到几分呢?
“顾垣城,为什么我去找你的时候,你没有直接告诉我余念离开你的原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余家出事和你家有关?呵……做贼心虚吗?”
“我有那个必要对你解释这么多?”
顾垣城不动声色的反问,脑袋转了转,视线便向着那光亮的背景墙扫过去。
他能看到那明亮的光圈,只是光圈以外又是一片晦暗,再用力去看,便头疼欲裂。
顾垣城闭上了眼睛,手指捏了捏自己发疼的眉心。
“想必穆总已经忘了四年前的事了,顾某可以帮你回忆一翻。你的表弟戚申、你、还有隆益,我以为四年过去了,你也该有所长进了,没想到,还是和四年以前一样的冲动。在你质问我之前就没有想过吗,在c市,若是鼎信拒绝和贵司合作,你是否还能有钱赚?如果我是你,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的。还是那句话,财富和权利是一个男人最要紧的事……”
顾垣城的手轻轻搭在吧台边缘,目光却愈发冷涩。
他从来不喜欢威胁人,可很多事情,他从来不忌讳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