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有更多的人，都在因为她而经受折磨。
姜澜的死，纪星辰的死，顾垣熙成为植物人，盛锦每日饱受煎熬……
顾博澜说的话似乎也触及到余念那根敏感的神经，她最心爱的男人，顾垣城，却被她伤得最深。
如今他们所有的人，没有一个过得轻松，她的家人、朋友、爱人，全部都在经受着炼狱般的折磨，而那罪魁祸首就是她。
或许一开始，就都错了吧。
余念哭到力竭，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她只觉得有一只手紧紧的掐着她的喉咙，而她想要从那窒息的感觉中逃出来，却无计可施。
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在那火盆中跳动开来，余念那放声大哭的模样似乎刺痛了余还的眼。
他转了轮椅凑得更近了些，伸出那冰冷的手放在了余念的肩膀上。
他原以为说两句重话便能骂醒了那丫头，可终究是他想错了。
“对不起念念，哥哥不该凶你。”
余还费劲力气往前挪了挪身体，伸手将那瘦削的身子揽进怀中。
他的下巴抵在余念的脑顶，目光阑珊，却只能紧紧的拥着自己的妹妹。
余还最见不得余念哭，她若是哭了，他便心软了，天大的事情都能答应下来。
余念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也是他放在心尖上恨不得妥善保护的人，他不能允许自己的妹妹受到任何一丁点的伤害。
“哥……都是我的错。”
余念抽抽搭搭的声音里，余还只听到这句话。
她的手紧紧的揪着他身上的黑色毛衣，离开他的怀抱，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只定在余还的脸上。
“我们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他想要的一切都没有得到……可他离开我们了。”
是啊，他离开我们了。
这句话，余还并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将余念抱得更紧，轻轻的抚着她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如今，害了他弟弟的人就关在这院子里，他想要杀了他易如反掌，可他还不能要了他的命。
因为顾博澜那个老东西太脏了，他的血都是脏的，他碰都不想碰。
余还似乎紧紧的咬着后槽牙，那青筋根根直立。
原本他只想着冤有头债有主，如今……他不想让事情变得这么简单了。
他要让顾博澜经受这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他要让他死不瞑目。
最后的最后，余还终究没有赢过余念。
他放任她嚎啕大哭，放任她跪在灵前。
或许有的情绪，憋在心里总是难受的……他给她发泄的机会。
比起身体的健康，他更想要看到自己的妹妹内心的释然。
而他能做的，便是守在她的身边，陪伴她。
余念哭得没有了力气，便趴在余还的膝上。
火光映衬着她绝美的小脸，如今哭肿了眼睛，可怜巴巴的。
余还只想着余念小时候被父亲责罚后也是这幅模样，心中酸涩带血的部分也渐渐柔软。
他让大夫去端了药过来，他的，余念的，一人一碗。
还有一盘点心和糖果。
余念折腾了这一天一夜，食水不进，可药总是要吃的。
余念似乎闻到了药味，眉头便立刻拧了起来。
她连忙将脑袋偏到一边去，就像压根没有看到走进门来的大夫，也没有看到他手中端着的药碗。
“丫头，起来，把药吃了。”
余还轻轻抚了抚余念的脑袋，见她死活不愿意动弹，只是盯着那火光瞧，便伸出手挡在了她视线前面。
没办法，对待余念，他总得策略些。
“你要是不吃药，我也不吃药了。”
余还伸出手抵着唇瓣咳了咳，下一秒便对立在一边的大夫轻声吩咐了句，“都拿下去吧，大小姐不吃药，我这个做哥哥的总得陪着她。”
听到余还的话，余念终于动弹了。
“等等。”
她开口叫住大夫，从自家哥哥的膝盖上抬起头来。她知道余还这是故意用自己的身体在威胁她，可她能不管他的死活吗？
“把药拿来吧。”余念淡淡说道，终是妥协了。
大夫连忙走过来，捧着托盘蹲在了余念和余还的身边。
一人一碗黑漆漆的药，只有小碟子上摆放着的点心和糖果看起来最是温和。
余念托起药碗，又对余还努了努嘴。
那男人似乎笑了，唇角的笑意温和好看。
他连忙从小碟子中拿了块点心塞进余念嘴巴里，又哄了句，“空腹不能喝药，先把这个吃了。”
余念没有拒绝，只是讷讷的嚼着嘴巴里的点心。
忽的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拿了块点心扔进了火盆里。
姜澜，不，余归……他这辈子只短暂享受过他们兄妹三人在一起的时光，余念便想着最后的三日，她一定要好好陪陪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
哪怕只是一块儿点心，一块儿糖，她都想和他一起吃。
余念端着药碗喝起药来，余还便和她一起将药全部喝光。
两人一起豪爽的将药碗放在大夫举着托盘里，而后便各自带着苦涩，扯了扯唇角。
真苦啊，大夫的药越来越苦了。
余还似乎喝惯了那些苦药，早就不需要糖了。
那修长的大手拿了盘子中放着的糖果，利落的拨开了糖纸，学着余念刚刚的动作抬手扔进了火盆里，而后便又拿了块糖果，剥好放进余念的嘴里。
或许，这就是兄妹之间的心有灵犀吧。
总是不需要太多话的。
那一夜，大夫原本只想让余还把余念带走，却没想到，最后这两个人都留在了姜澜的灵堂前。
余还坐在轮椅上，余念跪坐在那软垫上，那一高一矮的背影，却没有一个人敢过去惊扰。
火盆中的火，更旺了。
余还的目光却只落在那燃着的香上。
“念念，或许……你并不对佛香过敏，可能从一开始，爸就错了。”
余念没说话，只是无奈的牵了牵唇角。
说来可笑，不过只是她父亲说过的一句话，后来所有人却全部奉为圣旨，皆以为她对佛香过敏。
一日一日的，好像竟变成真的了。
如今她在这房间中待了这么久，也不见她像小时候一样反应严重的晕过去啊。
都是错的吧。
“是啊，我压根对佛香不过敏……只是可惜你换了家里的香料了。”
余还却只是摇头，“我早就该换的，是我走错了一步。”
余念并不理解余还话中的含义，她眨了眨眼睛，一脸探询的望着自家哥哥。
她以为自己可以从他的口中得知些蛛丝马迹，可他却并没有说那么多。
只是在那寂静的凌晨里，他沉声问她，“念念，你想他吗？或许……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