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缓缓转身,摇曳着纤细的腰肢往回走。
一步、两步、三步……
而不过只是三步路的功夫,谢存便开口叫住了她。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我有条件!”
“说!”
姜年笑了起来,可那笑容却如蛇蝎般阴狠,仿佛能将眼前的男人吞了骨、剥了皮。
谢存从十几岁的时候便跟了她,算起来,他在她身边的日子甚至比余还还要久。
这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身手极佳,又在这沟渠里做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在姜年看来,他是个相当好的利用对象。
况且,谢存又有一手把柄握在她的手里,他比任何人都要好控制。
望着眼前高壮的男人,姜年似乎已经听到胜利的号角声了。
想她这辈子,想做的事情从未失利过。
所以这一次,她更不允许自己失败。
“说啊,我听着呢。”姜年出声催促,在她咄咄逼人的注视下,谢存黝黑的脸颊上闪过了无数的复杂。
他叹了口气,又合了合眼眸,一字一句却说得切肤般寒凉。
“此事一旦东窗事发,所有涉事的人一个都不能活,我不能拉着我的兄弟去冒险,你说的事,我会一个人去做。”
谢存的身影在这月色下带着一股子壮士赴死般的决然。他原本就是浮沉在那不见光之地的人,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如今……要下地狱的人是他,总不能拉着那一票兄弟作陪。
他是个粗人,想不了那么多的弯弯绕。
他只知道要看护好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不能让一个跟了他的女人因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牵扯了心思。
这是一个大老爷们必须要有的担当,另外……
他的兄弟们也刚刚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一个个收了心,他这个做大哥的,总不能把自己的兄弟们推出去献祭。
可他也知道,姜年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而她不择手段的行为根本没有下限。
就是因为了解,因为知道那时候她做过所有龌龊的事,谢存更加觉得这女人的恐怖和狠毒就像是一把利刃,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忤逆她。
尤其是在姜年迫切想要做到一件事的时候。
这个时候所有的反对声音都会助长她迫切的心愿,而这女人疯狂起来,她要的便不只是一条人命了,她会屠戮整个世界。
谢存的大手格外有力,手背上还爬满了伤疤,他的两只手微微用力,便将姜年的手机拦腰折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只听你这一次。”
“好。”
“这一次……我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不是真心想要害人性命。”
谢存讷讷的说道,就像是明知这一战后,他一定活不成那般。
“谢存,你用不着对我说这些!这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只看重结果。”
“事成之后,视频的原版你必须给我,并且,我们之间一刀两断,你永远不能再用任何事情威胁我!”
“好。”
姜年依旧答应得坚定却轻巧。
或许这个时候的谢存,还不知道农夫与蛇最后的结局。
有的阴险,从一开始便淬了毒,生也不是,死也不是了。
*
一盘棋。
顾垣城终是胜了余还半子。
他们两个人十几岁的时候,便常在一起下棋,小到跳棋和名不见经传的奥赛罗棋,大到国际象棋和围棋,他们是最好的棋友,因为常常分不出胜负,才能体会到博弈的乐趣。
顾垣城的脸色很冷,他并没有胜利后的喜悦。
“呵……”
眼前的男人笑了,他的唇瓣似乎有了些血色,这大概是顾垣城进门后见余还最好的气色了。
“我输了。”那人冷然道,缓缓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抬手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脖颈。
“按照约定,我可以放你走了。”
他的声音很轻,抬手抚上了棋盘的边缘,而后便漫不经心的收拾着棋子。
一颗、又一颗,安静又缓慢的将那些棋子分别装进黑棋和白棋的沉木盒子里。
顾垣城心知肚明,余还的态度并不像是要放过他。
也对。
他们顾家可是害得余家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之一,杀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来的时候,顾垣城便猜到会有如此的境地了,他将掉下来的衣袖挽了挽,双手攥成了拳头搁置在膝头。
而后,空气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顾垣城并没有说话,无非是看着余还收拾着棋子,一颗又一颗。
往往这样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无声胜有声。
先抛出筹码的人总会输得更惨,这点道理,顾垣城和余还都懂。
余还的手指修长白皙,大概像是画中的模样,那指尖一颤,最后一颗黑子和最后一颗白子便从棋桌边沿掉在了地上。
那棋子大概很聪明,巧妙的滚到了顾垣城的脚边。
余还笑了,淡然又灿烂的绽开了笑意。
“垣大爷,受累了。”
他不慌不忙的说道,随即指了指顾垣城的脚边。
那男人弯腰去捡,两枚棋子就这样捏在了指尖。
“最后两颗了,可否劳烦垣大爷将这两枚棋子帮我收进旗盒,放回原处去呢?”
顾垣城并没有动弹,只是眸光更是深邃幽暗。
就像两把刀子似的,落在了余还的脸上。
垣大爷,可否……这些做作的辞藻,终是落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
那么,余念呢?
会不会有一天,他和他的念念也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那两个旗盒被余还放在膝上,他并不动弹,这态度摆明了要让顾垣城走到他的面前来。
眼前高大的身躯缓缓站了起来,而后便一步步的向他走来。
皮鞋敲打着地面的声音清冷异常,顾垣城走到了余还的面前,将手心儿里的棋子放进了那两个旗盒中,他俯身将余还膝上的旗盒拿起,而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一把尖刀便刺进了他的心口。
余还的力道并不大,这一下甚至还不如他刺进自己大腿的那一次。
刀尖只是浅浅的入了皮肉,就连溢出的鲜血都没有那么分明。
顾垣城的神色未有半分惊异,反而是浅浅淡淡的释然,而后便是笑,豁然开朗。
“余还,我已经等了你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