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尼西亚。
棉兰。
这并不是个宜居的城市,无四季分别,一年到头都是湿热的。
可对于怕冷的余还而言,这着实是个好地方。
依着东南亚国家的气候,这里并不适合建中式的四合院,可他念着故土,却依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人建了这座私宅。
这宅子很大,东西两侧的厢房又分出了不少套间,他的居所最是偏僻,单独的一个院子,常年见不得光。
他分明是个怕冷的人,可他偏偏不喜欢阳光,多么自相矛盾的事情啊。
余还的作息很是规律,每天早晨八点起床,梳洗过后,便会派人到码头看天气。
棉兰的码头是印尼最大的海运交通枢纽,这里每日都有他几千万吨的货来来去去。
若是阴天,他便会让他房里的人将他推到海边来,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所谓房里的人,就是贴身伺候他的丫头,跟了他很多年,日夜照顾着。
他睡觉的时候,她就在套间外的美人榻上睡着,若他夜里有事,他只需轻声低唤,那丫头就会立刻醒过来,跑到他身边,喂药递水,极其妥帖。
那丫头原本名叫阿京,是被贩子卖到印尼来的。
只不过这丫头好命,没有被卖进那窑子似的地方,她仗着鼻子灵巧被卖进了香坊,像奴隶般的做香料,余还会留她在身边也是误打误撞。
那时他的身体还没有现在这般的好,胸部以下都没有知觉,能活动的只有两只右手。
他到阿京在的香场去看货,随身带着的香包丢在了那香坊里,那丫头便举着那香包一路闻到他的宅子来了。
彼时他还没有现在这样阴狠的脾气,便叫那女孩凑到跟前来。
他似乎吓了一跳,总觉得这丫头的眼睛很像他家余念,他也拿过余念的照片让他身边的人看。
所有人都说她俩不像,这丫头的容貌气质比不上念念十分之一。
余还也只觉得骄傲,他家余念是出了名儿的小美人儿,从小带她出门都是极有面子的。
可他依旧觉得这丫头和他有缘,索性帮她处理了香坊的活计,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彼时,这丫头十三岁,他和念念分开的时候,那丫头也十三岁。
余还问起她的全名,她说记不得了,可他不喜欢阿京这个名字,便自作主张的给她改了名。
他的姓氏不好,只好让这丫头随了宅子里大管家的姓,姓年,单名一个“意”字。
年意,很喜庆的名字。
名字虽是他改的,可若是这丫头惹了祸,他依旧会怒气冲冲的叫她‘阿京’,或许这名字改或是不改,都没有什么分别。
叫得习惯了不过也只是个代号罢了。
这丫头的命不好,跟了他一年的功夫便被毒哑了嗓子。
余还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却隐忍着没有发作。
他收了个年轻鲜嫩的丫头在身边,姜年总会介意,他给足她耍脾气的余地,只是可怜了这丫头,年纪轻轻的就不能说话了。
余还想要补偿阿京,便给了她好大一笔钱,足够离开他这宅子,自立门户了。
她的鼻子灵巧,又能调香配料,哪怕只是用这笔钱开个小店面也够她糊口了。
可偏偏阿京不想走,养了几日病后,便又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回到他的身边了。
她一如往常般的照顾他,陪他复健,帮他端水拿药,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她只是不能说话了而已。
这让姜年很生气。
更是和他闹了好一阵子,明里暗里,摔摔打打,怨怼他房里有人了。
余还也由着她去闹。
毕竟,他这条命是那个女人捡回来的,这些年来也亏了她的帮衬。
他不过一个残疾人了,还能在道上有着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号,这都是姜年的功劳。
这世人不认识余还,可若提到“鬼爷”却总是恭敬。
鬼爷便是他,从他家出了事,他几经辗转来到印尼之后,便再没有余还了,只有鬼爷。
余还知道姜年要的是什么,她只怕他和阿京有什么猫腻。
而让她放下心来的办法也只有一个,他心知肚明。
余还在一个异常湿热的夜里将她叫到房里来。
他让她躺在床上,侧着身子脱掉了她的衣服。
那个时候他的身体恢复了大半,虽然走不了路,但已经恢复了知觉。
只是他全身恢复了知觉的事情,暂时还不想让姜年知晓,维持原状已经足够让他疲惫,他并不想更进一步了。
余还的手游走在那缎子面儿的棉被里,像往常那般一寸寸的抚着她的肌肤。
余还怕冷,常年盖着厚被子,他能摸到那女人身上涔涔的汗意。
他说,要是太热就算了吧,别中了暑气。
可那女人总是急切,弓起腰身迎合他的手。
他从不亲吻她,每次不过只是单手拖着脑袋,面色疲乏,能用到的不过也只是一只右手而已。
可他依旧能给她最尽兴的爱意。
那个时候的阿京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孩子,屋子里女人娇吟喘息的动静似乎吓到她了。
她不知道余还和姜年在屋子里做了些什么,隔着一层珠帘她甚至不敢去看,只是用被子蒙着脑袋,哆哆嗦嗦的。
她不知道余还对姜年做了什么,只是那个女人又痛苦又享受,叫嚷声就像是按摩铺子里常来的那些胖女人一般。
余还清楚看到了阿京瑟瑟发抖的身体,他有些心疼她。
可却还是在姜年尽兴过后,狠下心,将阿京叫到房里来。
这一次,阿京来得很慢。
并不像平日里,趿拉上鞋子便凑了过来。她像只蜗牛般慢吞吞的,嗫嚅着唇瓣一声不吭。
“拿个帕子来。”余还轻声吩咐。
姜年知道他要做什么,风情万种一笑,跟着便将余还的手指头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有的时候,余还真的不知道她为何要和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较劲儿。
他能给她的,分明都已经给了。
可为了保护阿京,不让她再受不该受的苦,他也只能如此。
“帮夫人擦擦身子吧,天气太热了”余还对拿了帕子来的阿京说道。
那女孩似乎更怕了。
这宅子里,道上儿的,分明都怕他,可偏偏只有阿京,更怕姜年,倒是对他千依百顺。
他怀里的女人笑了,对于他的安排很是满意。
姜年由着阿京像个非洲女奴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帮她擦着身上的汗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液体。
她不害羞,只是昂着胜利者的头颅像是在炫耀些什么,又像是在证明些什么。
即使阿京被他养在房里又如何,余还依旧是她的人。
这种宣誓主权的行为,让余还觉得幼稚,可偏偏那个女人乐此不疲。
经过这一事,余还也觉得应付姜年太过麻烦,他既阻止不了她,也不该给无辜的人平添灾祸,就是因为如此,这些年以来,除了阿京,他房间里再未有过女人。
姜年五十岁了,是姜澜的养母。
可在她的心里,虽然姜澜和余还同龄,又是双生兄弟。
可姜澜是她的养子,余还却是她的男人。
这女人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的模样,皮肤紧致白皙,容貌和画上的她没有半分改变。
有时候她常常缠着余还问,她的脸上有没有皱纹。
皱纹……大概是没有的。
她心甘情愿的呆在印尼这种地方,无非是看中了这儿千奇百怪的药品和香品
她用了那么多的药,吃了那么多的补品,阴的阳的浑然不吝,若还是不能青春永驻,又有谁能呢?
金钱、心血、财力、物力都用尽了,没有收获当真是没道理。
就像余还一样。
那么多大夫都说他这辈子没救了,活不过来。
可他依旧从那鬼门关中闯了过来。
后来医生们又说,他即使活过来也只能当个活死人,甚至连生活自理的可能性都没有。
可他这功夫下到了,不还是一点点在好转吗?
他用了十二年的时间,从只能躺在平板车上进步到可以坐在轮椅上,甚至恢复了全身知觉,除了不能走路以外,其他的所有身体机能全部恢复了。
想当初他能活下来,靠得是姜年。
而他能渐渐恢复,靠得是阿京。
阿京跟在他身边将近十年了,将他照顾得很是妥帖。
这丫头力气大,陪他复健的时候,能用那小小的身体撑起他高大的身躯来。复健过后,又会按照医生的嘱咐认认真真帮他按摩,从手指到脚趾,一寸不落。
时至今日,余还在练习着站立和行走。
医生都说,这对于他而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他的神经损伤很大,能恢复到今天这样已经是极限了,而人类在突破生理和身体极限的时候,总不会有好结果的。
余还依旧不信那个邪,每日下午都会带上辅具靠墙练习着站立。
阿京总会陪着他,将毛巾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时不时去帮余还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他怕冷,更怕出汗后着凉。
房间里的温度,阿京总能控制得很好,可事情也总有意外……
几次复健后他着了风寒,姜年便借着那由头责罚了阿京。
毕竟这宅子里的规矩,是他早年定下的。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周围的人都是野性子的,他不得不找些条条框框约束着他们。
最厉害的一次,姜年用藤条打了阿京三百三十三下。
打得她皮开肉绽,可这丫头一声不吭,甚至连滴眼泪都没有掉,自己简单处理了伤口之后便回到了他的身边,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余还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这丫头发着高烧,伤口感染后化了脓,隔着敷料流出血水来。
他心疼她,便让那丫头脱了上衣让他瞧瞧。
包扎方面他可是一把好手。
这丫头脾气犟,死活不愿意脱掉衣服,余还并不知道为什么,可也是后来的某一天,他才知道……
这丫头是被吓怕了。
她曾听过房,他也是让姜年脱掉了衣服,而那女人便哀嚎起来了,那声音让她又急又羞,她并不想那样。
余还由着她去了。
那丫头在印尼呆久了,手底下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方子。
后来,她的伤好好坏坏,却还是渐渐痊愈了。
再一晃眼的功夫,十二年的光阴,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