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王青琪站在传达室门口,正在和值班大爷聊天。
这几天,大爷的老伴灌了几挂腊肠,他带到局里,想要给同志们分一分。
突然,俩人感觉一阵强力的冷风刮过,带起了几片落叶,其中一片还糊在了大爷的腊肠上。
王青琪十分警觉,“刚才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传达室的大爷表情冷肃,摘掉腊肠上的落叶,“看那脚不沾地的样子,好像是高大队!”
“臭小子,又迟到了!”王清琪愤愤地抬起手腕,“果然,已经是八点四十五了!迟到十五分钟!”
大爷轻轻咳嗽一声。
就在五分钟之前,王局长自己也刚刚骑着自己的二八自行车抵达局大院门口,被大爷拦个正着,接受一份友谊的馈赠!
脚不沾地的高梁依然以一种悬浮的姿势狂奔到刑警大队,本来想直奔三中队,却不料在二楼就被王彤佳截住,拎到了一中队的办公室。
高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师姐……到底有什么新发现?我这一路跑来……差点断了气……你可别让我失望!”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这只高大威猛的“蛤蟆”。
王彤佳递过一沓户籍资料,“这是昨天我和户籍小何一起加班整理出来的户籍资料。你提供的名单上这些人,有很大一部分都已经排查过了;还剩下几个,有三个已经死亡;有两个已经注销了户口,很有可能随着打工潮去到了国外;唯独一个人,叫独孤安福,名字有些怪,他这人现在就在大虎庄安家落户了。”
高梁倒了一口气,终于驯服了自己的肺,“这个人应该就是我和永秋拿回来的名单上那个姓‘独孤’的人。复姓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李永秋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独孤安福!”
高梁还是很茫然,“怎么了?我看见了呀!他是河北岸的身份证号,户籍地在大虎庄——这有什么奇怪的?一会儿,咱俩去找他了解一下情况。不过,别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我最近都失望成习惯了……”
刘思宇都听出来了,有些急了,“独孤安福!连读下来,不就是‘端福’吗?我们都在怀疑吴常宇家里人情账本上的‘端福’就是这个人!”
高梁坐直了身体,仔细地看了看河北小学名单、人情账本名单,以及户籍资料上的人员信息。“如果独孤安福就是名单上的‘端福’,吴常宇应该是认识他呀!可是我们问过了,他说自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两种可能。”李永秋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因为婚礼当天的礼金记账单写错了,吴常宇真的没有意识到‘端福’是谁;第二,吴常宇在说谎,他根本就知道‘端福’是独孤安福的误写,故意假装不认识!你说,你相信哪一种?”
“无论哪一种,都得有证据支持!永秋,走,咱俩现在就去大虎庄!”高梁最后一口气终于倒匀了,拢了拢桌面上的材料,挑出自己想要用的,装进了文件袋里,扔给李永秋,“拿好了!”
这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起身问道:“黎麦和小丘呢?”
陈利明没有说话,这一早晨他都没有说话。
倒是王彤佳快人快语,“那两个小孩今天一早就去了医院,说是要继续和赵美娟谈一谈。谁像你呀,这么晚才过来!多亏没有被领导抓住,这几天政治处就在紧抓工作纪律,你就往枪口上撞!”
高梁觉得自己好像在来的路上碰见了某位领导,可是又不记得碰见了谁。反正他没有打招呼,就当没看见了!
很快,他就把那点儿不安就抛在了脑后,拽着李永秋的书包带匆匆下楼。
刚走到楼梯口,他又想起什么,折了回来,“利明,你带着那两个小子继续查一查关于有同样犯罪前科劣迹的人。这部分线索还是不能放松!”
可是门口伸出一只手,是李永秋,“快走!这道门你都进出了好几次了!”
桑塔纳虽然破,好在大虎庄也不算远,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大虎庄是营口大石桥下的一个镇子,周围散落着几个村子。此时正值秋天,地里的人们挥舞着镰刀,正在收割;果树上的果子也开始成熟,压得树枝弯弯的。
高梁和李永秋二人到了镇上以后,立刻找到了属地派出所,跟他们讲明了情况。派出所的所长很热情,派出民警小周带着他们去找独孤家所在的村子。
在路上,民警开玩笑似的告诉他们:“独孤这个姓,实在是很少见,所以大家平时都记不太清楚。有人叫他孤独,有人叫他老独,还有人干脆只叫他安福!更有意思的是,还有人叫他段福,反正听起来都差不多,很多人还以为他姓段誉的段呢!”
“他这个人是以什么谋生?”高梁有一种直觉,这次一定会有所收获,所以不免有些心跳加速。
“独孤原来是河北岸的村民;河北岸实在是太小了,没啥发展,后来他就到市里来讨生活。因为一直没娶上媳妇儿,在市里也买不起房子,最后孤身一人在大虎庄落了户。”小周平时很少接触刑警,所以很是兴致勃勃,“这个人虽然农活不行,却耍的一手好戏法,也是踩高跷的好手!早几年,赶大集特别火的时候,他是挣了一些好钱的!不过现在人们都愿意往市里去,没人愿意赶大集了,他这才能也是浪费了!”
踩高跷……李永秋心里微微一动。
显然,高梁也是有所触动,偷偷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很快,小周带着他们找到了独孤安福的家里。
此时,独孤安福正在家里锯木头,看来是要做些新家具,
隔着篱笆,高梁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身高不过一米七左右,身材精瘦,比之前划入怀疑范围的几个男人身形更加瘦小。
可是,他的力气却非常大!一段手腕粗的木头卡在了两把椅子中央,他并没有使用什么工具,仅仅是靠自己双臂就把这根粗木头撅成了两段!
高梁和李永秋对视了一眼,是他!
小周已经推开了院门,开朗地向里面喊道:“独孤,这有两位市里来的民警同志,想找你了解些情况!”
男人抬起了眼睛,看着两个陌生人,神色充满了戒备。
高梁不动声色拿出自己的人民警察证,对他笑着说:“你是独孤安福,我们是站前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民警。半个月前,我们辖区里发生了一起案件,因为死者家属和你应该认识,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独孤安抚看了看手中的木头,又看了看眼前的三个警察,似乎在权衡。过了一会儿,他把手中的木头扔了,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有什么事,你们就问!”
李永秋这时紧了紧衣襟,“独孤大哥,这天气实在太凉了,我们能进去说吗?在院子里,风太大,呛了一肚子的风!”
独孤安福犹豫地看着这三个人,似乎非常不想让他们进屋;可是李永秋的说法又合情合理,也着实不好拒绝。最后,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说:“那你们进来!”
小周觉得他有些奇怪,不禁调侃道:“独孤,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跟咱们都客客气气的,今天看见市里的同志都不让人家到屋子里取个暖,不像你的性格呀!”
独孤安福笑了一下,“家里太乱,实在不好意思请市里的同志们到家里坐。”
“没事,就是来问些情况,又不过日子!”小周自来熟地带着高梁和黎麦进了屋子。
进到屋子里,高梁看得出来,这间屋子和农村的普通泥瓦屋没什么不同。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屋子,中间是厨房;在东西屋的后面,各搭了一个小小的后屋,东边放些农活家具,西边杂耍唱戏的行头。
几个人在东屋坐下后,高梁开门见山地问道:“在半个月前的晚上七点到九点,你在什么地方?”
独孤安福想都没想,回答道:“我在家里!”
却不想小周一下子否定了他的说法,“独孤,你好好想想,那天你可不在家里!我记得,那几天村里招呼大伙看电影,就你家没有人!你再好好想想!市里的同志就是来核实一下情况,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高梁想过眼前这个人会撒谎,但是没想到这么快被戳破,一时间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小周似乎察觉他们的疑惑,继续开朗地说道:“我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所以对村子里的事情都知道!”
独孤安福听到这里,只得改口:“我那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我实在记不住了!
高梁怎么会因为他这一句话就轻易放弃?但是他也不好逼得太紧,只得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你再好好想一想,这件事非常重要!”
独孤安福挑了一眼眼前这三个人,闷声说道:“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