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上战场?”
谢酒看着面前做男子打扮的封芷兰,神情错愕,“何时有的这想法?无心怎么办?”
封芷兰忙扶着她的肩头,“别激动,深呼吸,淡定淡定,小心惊到小崽崽。”
谢酒嗔了眼耍宝的人,“惊到她的不是我,是你,你可知战场凶险?”
“我知道,谢酒,我爹临死都遗憾,他是由镇国公和赵将军教出来的,却未能真正将他们教得发挥出来。
流放那些年,他身体不好,便将自己所学全数交给了我,沙城也曾是他作战的地方,我想用他教我的去打这一场仗。
若表现好,我可去他坟前告慰他的亡灵,让他此后安息,若我发挥不好,那也是我学艺不精。”
她笑了笑,“其实我还有点私心,想走这条路子博个功名,将来给无心更好的生活。”
谢酒没说你是女子这样的话,若将来坐上那个位置的是阿逍,他定不会因封芷兰是女子就抹杀她的功劳。
徽宗帝可以封老郡主和婵嬷嬷为女将军,阿逍亦可。
只是,“刀枪无眼,你也可能受伤,甚至丢命,无心未必需要你为她做这样的牺牲。”
跟在她身边,她一样能让她们锦衣玉食的过一生,但到底是没法跟自己挣来的功名比的。
封芷兰敛了笑意,正色道,“想要收获总是要付出的,就像我从前打猎,同样也是有风险的,我这人最惜命,不会出事的。
无心如今跟着婵嬷嬷学功夫,若我此路不通,就请你雇她做你的护卫,她会忠心于你的,行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我也不知驰骋沙场算是我的梦想,还想从小父亲给我灌输的理念,但我想试试。”
谢酒见她眸色坚定,显然是早已想好了,最终点了头。
可随后跟来的温柒却反对了,“你一个姑娘家打什么仗?军队里也没有女兵,你吃住怎么办?”
封芷兰神情微愣,很少有人因她是女子而阻止她去做什么,连她自己都将自己当成男人使。
但她并不打算就此改变决定,“我可以做男子打扮,大事面前不拘小节,你不能对女子有偏见,老祖宗和婵嬷嬷都是女子,她们能上战场,我为何不能。”
她不知道向来温和的柒公子,为何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我不是对女子有偏见,你与她们不同。”这样说好像也不妥,温柒有些急了。
解释道,“我不是说你比不上她们,你同样很优秀,只是她们那时候情况特殊,机缘巧合才上了战场做了女将军。
可眼下情况还没糟糕到需要你一个女子上战场,打仗太危险了。”
“我的东家是谢酒,她已经同意了,温柒,我们是朋友,我谢谢你为我考虑,但你不能干涉我的事。”
她好不容易说服谢酒同意了,可千万别被温柒搅和了。
“我……”温柒语塞,他想说他不是干涉封芷兰的事情,但阻止她去做她要做的事就是干涉。
他沉默了,他为何听到封芷兰说要上战场,会那样焦灼不安,以至于失了分寸。
谢酒静静看着两人,芷兰完全没开窍,七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人感情的事她不好插手,便问道,“七哥来寻我有事吗?”
温柒不是来寻谢酒的,他是去了林家,听说封芷兰来找谢酒,才跟着来的,结果就听到了封芷兰的那些话。
他再次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要去辽东了,可他来的时候只想着找封芷兰,都不曾想过要同妹妹告别。
对谢酒的愧疚让他暂时放下封芷兰的事情,“我和三哥要回去了,稍后便走,过来跟你说一声,可有信要我带给六叔六婶?”
自打谢酒有孕后,温柒每次登门,都是好吃的,好玩的变着法地给她带来,谢酒见他今日两手空空,神情紧张,便什么都明白了。
看破不说破,同温柒说了几句话,她便借口累了要休息,想来温柒还有话同芷兰说,她就不耽搁他们时间了。
温柒确实有话说,他斟酌着对封芷兰道,“你说得对,我不该干涉你的事,若你实在想上战场,要不,你跟我回辽东?一样能实现你的梦想。”
封芷兰不解,“这有什么区别吗?我想去的是父亲曾呆过的地方。”
有,当然有了,在辽东我可以护着你。
这个下意识的念头让温柒一惊,再想想自己刚刚一系列的反应,对上封芷兰清澈中带着狐惑的眸光,最终化为一个淡笑,“朋友嘛,我自是要担心你的,若去了辽东我可关照你一二。”
反对你去打仗,想带你去辽东,都只因我担心你,所以想放在眼皮子底下。
但封芷兰有自己的想法,而他回辽东也有自己的使命。
若特力此时发难,必定是要倾尽全力攻打大夏,此战凶险,他打小在战场长大,很清楚战场是一个死人的地方,没有谁能保证一定能活着下战场。
包括他。
既然两人都有更重要的事,那些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便等有命活着再理。
他这般想着,心里便轻松了许多,抬手在封芷兰的头上揉了揉,“若是有危险,记得跑,你是姑娘家,逃跑不丢人。”
“那你呢?”封芷兰觉得今日的温柒有些奇怪,举止也过于亲密,往常他恪守君子礼仪,倒是她比较随意。
温柒笑,“我是武将。”
宁可马革裹尸,也绝不在阵前退缩半步。
封芷兰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情突然就变得沉重,她认真道,“温柒,我们都争取活着,活着回京城再见。”
“好,活着回京城见。”温柒应道。
两人再无话,一时陷入沉默。
蝉嬷嬷在暗处瞧着心里叹了口气,好在三郎那边顺利,她赶紧回去汇报给老祖宗。
镇国公府里,赵雪彤将一枚平安符塞到了温三郎手中,“这是我自小带着的,你收了,就得回来娶我,我等你。”
温三郎看着手中有些发旧的平安符,心中复杂,不知怎的刚刚就承诺了要娶她。
回到一炷香前,他被下人引着到了赵雪彤的院子,就听到她的哭声,世子妃和赵秋彤在劝着她嫁人。
理由是老镇国公告诉他们,他和温柒都要回辽东备战,往后还来不来京城难说,两人相看也有些时日了,他始终没给出态度,在镇国公看来就是他对赵雪彤无意。
既如此,就得给赵雪彤重新相看。
赵秋彤说,户部侍郎家的孙子,虽未娶正妻就纳了妾室,但婆母还算好相处。
世子妃道,兵部尚书的小儿子,是个乖顺听话的,就是婆婆厉害了些,但哪个女子出嫁了不要受点婆婆的气呢。
赵雪彤只哭着说,她中意的是他温三郎。
世子妃便叹气,“可婚事要的是你情我愿,温家三郎看不上你,你又何苦作践自己呢,你喜欢武将,要不娘托媒人打听打听永安侯?他与温家三郎身形最相似……”
赵雪彤哭得更凶了。
赵秋彤心疼妹妹,忙打断了世子妃的话,“娘啊,您急也不能这样急啊,那永安侯年纪都能给妹妹当爹了,妹妹嫁过去还得给人做继母,我听闻他那女儿刁钻霸道,妹妹还不得被欺负死。
而且,有传闻那永安侯的第一个妻子就是被他打死的……”
他就是在赵雪彤的哭声和世子妃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中,开了口,他说,“我娶她。”
赵秋彤和世子妃满意地走了。
他不傻,他一个外男被带到后院,又恰好听了那么一番话,用脚指头想,他也知道这是老祖宗提前知会了世子妃他们,演了这样一出戏给他看。
可赵雪彤哭肿的眼是真的,那些话也不全然是假的,他和赵雪彤相看的事,并没做得多隐晦,有心之人总能知晓。
若他就这样丢下她,她将来确实再难找到好人家。
至于和兄弟们的誓言,他默默将那平安符收进怀里,闷声道,“婚后你每个月得多给我些零用,我请二哥他们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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