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团圆家宴,虽然少了一个海长安,多了一个曹耕云,海家人还是宾主尽欢,吃得十分欢喜。 海棠新“研究”出来的斋菜大受好评,哪怕没有荤腥,也没有酒水,众人依旧对这顿家宴的菜色感到十分满意,对海棠赞不绝口。 一顿饭吃到尾声,海礁似乎已经累到倦极,头一点一点地,差点儿就要栽到地下去了,幸好小石头及时把他扶住,才不至于造成惨案。 马氏见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这是累坏了吧?连轴转了那么多天,一直提心吊胆地,不敢有半点疏忽。也不知道他在宫里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他嘴上说自己没事,其实谁知道他内里吃了多少苦头咧!” 海西崖微笑着对小石头说:“把你哥哥扶回屋里去吧,让他先睡,咱们继续说话就是了。” 小石头刚应了声,海棠便下了炕:“我也帮一把吧。小石头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哥哥扶稳了。”小石头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大姐这话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别说哥哥这么瘦了,就是两倍胖的人,我也照样能扶得稳稳当当的!” 海棠笑着扶住了兄长海礁的另一边手臂:“知道你有能耐,但有人替你分担一半的重量,沿路还能替你开门、关门、点灯、铺床,你难道还嫌弃?” 小石头怎会嫌弃?立时笑着说:“那就辛苦大姐了!” 长辈们笑着看海棠与小石头扶着海礁离开,崔婶立刻就把他们掀起的棉帘放了下来,以免屋中暖意外泄。众人又重新开始了热烈的讨论。他们对两个孩子都十分放心,知道他们会将海礁照顾好的,用不着他们操心。 海棠与小石头合力将兄长扶回了东厢房,在小石头把兄长往炕上放的时候,前者点起了灯,给炕灶加了把火。小石头将兄长的外衣解开,海棠就帮忙盖上被子。完事后,海棠便道:“你先回去吧,我等水开之后再走。哥哥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漱了,回家后也没顾得上,好歹让他把脸洗干净了再睡。” 小石头没有多想,应声就走了。海棠看着他进了上房,便把东厢房的门给关上了,回头坐在兄长炕边,端详了一下他的睡脸,小声道:“屋里就只有我在,哥哥你可以睁开眼了。” 海礁睁开双眼,看向小妹,脸上露出微笑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装睡?” 海棠嗤笑:“你坐在炕边,差点儿往地上栽时,竟然这么凑巧,是在小石头靠近时倒的,这才会让他一把扶住,否则只怕真要栽到地上去,跌个头破血流了。你这么警醒的人,有人靠近,竟然还能睡死过去?我才不信呢!你一定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家里人都以为你累坏了,好脱身出来。我想,哥哥一定是怕家里人吃饱喝足之后,又再追问你新君遇刺的事吧?方才爷爷和表叔公他们问了这么多,你看似回答得详细,其实一直在避重就轻,不肯细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表叔公是否有察觉,反正我觉得你一定有猫腻就是了。” 海礁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捂住了脸上的苦笑:“这么明显么?看来我的掩饰功夫还是不到家。我还以为真的瞒过去了呢。” 海棠见状,便正色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家里人也讳莫如深?如果是上头有明令,不许你向外泄露禁中之事,你直说就是了。家里人都懂得规矩,不会追问,让你为难的。” 海礁苦笑:“可问题是……上头没有明令呀!他们……估计都以为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到呢!” 这话一听就有问题。 海棠忙压低了声音:“到底出了什么事?这里没有别人在,难不成哥哥你连我都要瞒着?” 海礁想想,对小妹其实没什么好瞒的。小妹连他最大的秘密都知道,也是他一直以来商量正事的唯一最可靠对象,他有什么事不能跟小妹直说呢?就算有可能会吓着人,可小妹又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边城大战尸横遍野的场面,她都见识过,上辈子合家惨死的结局,她也早就知道了,还有什么事能吓着她? 海礁决定对小妹直言自己心中的烦恼,可一张口开,他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千言万语,千头万绪,他脑中只有一片混乱。 海棠见状,便道:“可是刺杀当晚发生的事有问题?咱们先一步一步来。你是锦衣卫的人,在宫里原本只是值守宫门罢了,怎会到御前去的呢?可是金大哥在新君面前为你说项了?” 顺着海棠的问题,海礁稍稍理清了思路,开始讲述自己在皇陵时的经历。 他本来确实只是锦衣卫中不大起眼的一员。前往皇陵的路上,他还不曾得到新君青眼,队伍夜间停驻时,他还有空闲,能去找自家祖父说两句话。 可到了皇陵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所在的锦衣卫忽然改变了值勤地点,由百官休息的地区,改成了御前。与他们锦衣卫一起被调到御前中心区域的,还有周四将军麾下的禁卫,以及颍川侯麾下的部分精兵。他们三分势力共同在御前与太皇太后、太后周边值守,原本负责三位贵人守卫工作的禁军,则被调去护卫宗室与内阁重臣们。当时锦衣卫中就有人猜测,会不会是宗室有什么异动,新君才调人去监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