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黑得早,海西崖没等孙子回家就喊饿,吃饭时间也提前了,因此晚餐结束后,天才刚刚黑下来。 海西崖觉得时间充裕,便索性到表弟谢文载那边去坐坐。他刚与孙子海礁有过两次深谈,心里有许多想法,想跟表弟好好说一说。 他走后,马氏有些心神不宁。海棠见状便问:“阿奶怎么啦?是担心哥哥这么晚还没回来吗?放心吧,他总能找到地方吃饭的。就算他没吃,厨房也留下了一份饭菜,就在他屋里灶上热着呢,他回来就能吃上,不会饿着他的。” “额不操心这个。”马氏当然不怕孙子会饿着。这会子离宵禁还早,满大街的食铺、茶店、点心铺子都开着门呢,孙子兜里又不缺钱,还怕找不到东西吃?她心里是惦记着丈夫方才的话,觉得自己先前有些考虑不周了,很想找个人商量商量。 海棠则想起方才来正院上门时听到的只字片语,隐约猜想海礁可能在祖父面前说了些什么,才会让祖父开口劝说祖母,打消在长安给他们兄妹择配的念头。如果真是这样,她现在倒不好多话了,得让祖母自己想明白才行。 于是海棠便站起了身:“阿奶没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去院子里消消食,就去书房做功课去。” 马氏随口道:“仔细外头风大,要消食回屋转几圈也是一样的。别看书看得太晚了,那功课也没啥大不了的,你曹爷爷、陆爷爷如今忙着帮你表叔公带学生,哪里顾得上你这头?学点才艺,平日里消遣消遣,打发时间就行了。如今有空闲,还不如先把麻嬷嬷那件衣裳做好,也省得拖的时间长了,年前备年货时还要惦记着。” 海棠笑道:“衣裳白天做也一样,晚上就太费眼睛了。我就是去书房看看书,练练字,功课早就做完了。” 马氏便不再多言,放孙女离开,自己却纠结了好一阵子,又出门看看天色,才把崔嬷嬷叫了过来:“你去金家问问,看麻嬷嬷这会子得不得空,额想过去跟她商量点事儿。” 崔嬷嬷不解道:“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这会子天都黑了,人家兴许正吃饭呢!” 马氏道:“若她不方便就算了,若她有空闲,额今晚就想见她。有些事,若是今儿不想出个结果来,额怕夜里睡不着。” 崔嬷嬷只好去替她跑腿去了,不一会儿便回来说:“麻嬷嬷这会儿有事,让太太半个时辰后再过去。” 马氏心中顿时一定:“行,那你去叫厨房把新做的几样点心弄个匣子装着,额一会儿带过去做个手信。空手上门可不好。” 崔嬷嬷应着声,先往厨房走了一趟,便回正院上房来,替马氏准备一会儿出门要穿的衣裳斗篷。 马氏顺口问她:“麻嬷嬷这会子可是在用饭?才会叫额过半个时辰再去?” 崔嬷嬷随口回答:“没有,今儿他们家开饭也早,金家小哥儿早就吃完回屋去了。我过去的时候,麻嬷嬷正见客呢,想来是有正事要商量,才让太太迟半个时辰再过去。” 马氏不由得好奇:“这会子天都黑了,她咋在这时候见客?谁这么没眼色挑这种时间上门?” “看着不象是正经客人。”崔嬷嬷顿了一顿,“瞧着眼生,没跟我们家打过交道,也不是那天来接胡家两个孩子的那个丁掌柜,天知道是啥来历?在麻嬷嬷面前说话很是恭敬,兴许是她娘家的晚辈吧?看着彪悍,说不定是军中出身。” 若是麻家人商量家务事,外人就不好多问了。马氏闭了嘴,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崔嬷嬷拿出来的衣裳上头。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她穿上外出的外套斗篷,还特地戴上了挡风的帽子,扶着崔嬷嬷出门,在前院正巧遇上回家的孙子海礁。 她见海礁满头大汗的模样,忙道:“这是做什么去了?天黑了才回来,又出了这一身的汗!赶紧回屋叫人给你多烧些热水,好好洗个热水澡,再喝碗姜汤,不能轻忽。万一着了凉就麻烦了!” 海礁笑着应了,又问:“阿奶这是上哪儿去?天都黑了。” 马氏不肯对孙子说实话,只随口应付:“额去邻居家里坐坐,很快就回来了。你赶紧回屋去!” 海礁应着往内院奔,马氏不放心,又让崔嬷嬷去厨房传了话,嘱咐了要给海礁烧水,主仆俩方才相互扶持着出了门。 海礁回到正院,瞧见小妹海棠走出书房,便挥手示意她回屋:“我今儿忙了大半日,出了一身的汗,得先洗个澡,再把饭吃了。你先回书房做你的去,等我忙完了,自会去寻你说话。” 海棠闻言便乖乖回了西厢书房,继续练字。窗外很快便传来崔大壮提桶来给海礁送热水的脚步声与说话声,不一会儿他离开,东厢房便关紧了房门,屋中很快传出舀水声来。 海棠知道这是自家兄长开始洗澡了,也不去理会,径自专心练着簪花小楷。 不一会儿,有人来敲门了。 海棠心中纳闷,抬头说了声“请进”,谁知进门的并不是石榴或家里哪个丫头婆子,而是金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