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天圣帝跳下马,“你跟谁生的?”
他上前,伸手就要去挑马车帘子。
赫连景一把拦住他,“皇上,孩子刚满月不久,天冷,不宜受风。”
天圣帝被他拦住,后退半步,“所以这就是你不回我信的原因?我有没有说过,你若是遇到心仪的姑娘,就给我来信,我为你赐婚,可你怎么能……”
赫连景拱手,“陛下日理万机,臣的家事不足为道,实在不该叨扰陛下。”
“小景儿,你……”
他本以为,赫连景去了漠北一年,这么长的时间,再生气也该气消了,怎么一回来,反而还生分了呢?
深吸口气压下所有的不愉快,天圣帝道:“年初你刚走那会儿,我埋了两坛酒,如今你回来,也是时候启封了,晚上我让人设宴,记得带着夫人来参加。”
——
赫连景回京的消息,不止瞒着天圣帝,连程家这头都毫不知情。
大丫二丫快要出嫁了,林水瑶最近特别忙,都没空出去应酬,更没空关心外边的事儿,赫连景到大门外了她才得知的。
“怎么回来也没个信儿?”林水瑶惊了一跳,马上带着人出去迎接。
刚到大门外,就见赫连景伸手,从一个奶娘打扮的妇人手中接过襁褓。
襁褓里的小婴儿哼唧了一声。
林水瑶傻了,雷劈似的愣在大石狮子旁,好久没回过神来。
赫连景上前,“小婶婶。”
林水瑶咽了咽口水,问他,“怎么会有个孩子?”
她实在不愿往那方面想,景儿不是那样的人。
岂料赫连景直接告诉她,“我的。”
“孩子娘呢?”
“死了。”
林水瑶狐疑地眯起眼,上前看了看襁褓中的小婴儿,瞧着刚满月不久。
景儿是正月初六去的漠北啊,现在才腊月,他儿子就满月了?
接过襁褓,林水瑶用宽袖遮住小婴儿的脸不让他受风,“天冷,先进屋!”
赫连景跟着林水瑶走了进去。
一路上,下人们纷纷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林水瑶,都不明白府上什么时候添了个孩子。
月份倒是勉强能对上,但林水瑶还是不相信这是景儿的孩子,她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不把孩子娘的棺椁运回来?该葬入程家祖坟的。”
赫连景对答如流,“她说想留在漠北。”
“这么小就没娘,也是可怜。”林水瑶叹口气,“不过还好,他现在不记事,等缓上一年,你跟着续弦的话,以后有个人照顾他,将来他长大了,后娘也能当成亲娘。”
赫连景脚步顿了一顿。
林水瑶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起我爹当年不肯续弦的原因。”赫连景说:“他顾及到续了弦会再有别的子女而对我不公,我如今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不打算再娶?”
“嗯。”
林水瑶若有所思,想到了一些事儿,随即叹息一声,“我明白了。”
赫连景知道,这个家里就数小叔叔小婶婶最为通透,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这件事,爷爷奶奶未必肯同意,到时,还望小婶婶能帮我说几句话。”
“我知道。”
小婴儿刚吃了奶睡着,这时候本该抱回去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但林水瑶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让老太太先见见他。
于是俩人一道去了千禧堂。
程婆子和程老爹得知大孙子回京,正高兴,等看到林水瑶抱着个小婴儿进来,老两口的表情当场石化,跟林水瑶之前在大门外的别无二致。
“这这这……”程婆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哪来的孩子?”
林水瑶抱着襁褓上前,笑道:“这可是您的第一个重孙子。”
程婆子掐了自己一把,又愣愣地看向小婴儿,尽管一路上有奶娘和大夫跟随,保护得够好,到底还是车马劳顿,比不得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养着,小婴儿不算白胖,有些偏瘦。
“景儿怎么……都有孩子了?”程婆子一面说,一面从林水瑶手中接过襁褓,动作小心翼翼。
赫连景对着两位老人跪了下去,“爷爷奶奶,请恕孙儿不孝,年少荒唐犯了错才……”
赫连景跟二丫那种压根不是一个性质的,程婆子哪舍得怪他,忙让林水瑶去把他扶起来,又问,“孩他娘呢?”
赫连景垂下眼睫,“在漠北遇难,她想留在故乡,棺椁便没运回来。”
“可怜见的。”程婆子一阵心酸,“请奶娘没?”
赫连景点头说请了。
“孩子还这么小,一个奶娘不好照顾的。”林水瑶出声道:“赶明儿我再请一个回来。”
程大郎得了消息,急匆匆往千禧堂赶,一到就被告知,自己当爷爷了。
程大郎脑子里当即就嗡嗡的。
儿子的喜酒都没喝上,这就直接跳级当爷爷了?
“胡来也该有个度,景儿,你太不像话了!”程大郎忍不住说他。
程婆子却护起犊子来,瞪向程大郎,“娃都带回来了,你还能给抱出去扔了啊?”
“娘,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觉得这小子一声不吭弄出个娃来,娃他娘还死了。
景儿打小就是个没娘的,现在有了儿子,儿子也没娘。
怎么想怎么揪心。
“行了,景儿刚回来,你个当爹的闹什么别扭?”程婆子轻嗤,“还不赶紧的带他去吃口热乎饭。”
“对啊!”林水瑶也道:“少年人难免有荒唐的时候,更何况景儿又不是不负责任,事情都这样了,大哥就别再苛责他了,咱们景儿可是漠北一役的大功臣呢,皇上都舍不得说他半句的。”
程大郎叹口气,他倒也不是真怨怪景儿什么,心里到底是疼惜儿子,语气软下来,“爷爷奶奶也见了,那你先回去换身衣裳,我让厨房给你备饭。”
“爹。”赫连景道:“皇上安排了宫宴,我待会儿得入宫,饭就别准备了,我去沐浴换身衣裳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