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考卷不是他的,然而,上面的字迹跟他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程五郎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坑害自己。
荀院长见他脸色难看,凑过来问:“怎么样?”
程五郎笃定道:“这考卷不是我的。”
“哎,小子,你可不能乱说话啊!”孟知府黑着脸,“两位主考官,四位监考官,十二只眼睛可都看着呢,收卷以后直接闭帘阅卷,一直到出榜,没人离开过阅卷堂,所有考生的考卷都是对得上的,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了?”
荀院长接过程五郎手里的考卷看了看。
字迹确实像程砚的,可答卷的内容,完全不是程砚的水准。
程五郎抬头,望向太师椅上的孟知府,姿态不卑不亢,一双眸子深刻沉敛,仔细看,竟透着上位者的积威,被他盯久了,会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没想到自己堂堂知府,竟被个毛头小子的气势给吓到。
孟知府回过神,坐直了身子,就听程五郎问:“知府大人敢保证这张答卷一定是学生的吗?”
孟知府怒道:“程砚,你什么意思?”
程五郎淡淡道:“科举是为朝廷选拔人才,也是我们寒门学子唯一的出路,学生只不过是想求个公平公正罢了。”
孟知府猛地一拍桌子,“落榜就是落榜,事实摆在那儿,你的水平上不了榜,还想怎么公平公正?”
“如果我能证明这张考卷不是我的呢?”程五郎面儿上仍旧一片淡然。
“胡说八道!”孟知府怒不可遏,“你这是污蔑朝廷命官!看在荀老的面儿上,本府饶你一次,现在!立刻!马上离开!否则再闹,就休怪本府法办了你!”
荀老闻言,眉毛一挑,“孟大人好大的官威。”
“荀老。”孟知府起身,对着荀院长拱了拱手,“并非下官以权压人,实在是这位学生无理取闹,什么考卷不是他的,科举把控如此严格,他无凭无据跑来府衙污蔑下官,先前那些话要是传出去,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荀老比我更清楚。”
荀院长笑了笑,“既然孟大人都说了,科举流程把控严格,绝无可能出差错,那不妨让老夫这位学生说说,他到底凭什么一口咬定考卷不是他的,倘若他拿不出证据,那便真的是无理取闹,到时不用你孟大人出手,老夫也会亲自开除他。”
这狠话算是说到头了。
孟知府哪还有撵人的道理,只得重新坐下来,皱眉看向程五郎,“你说,你到底有什么证据?”
程五郎道:“答题卷上的内容,我自己誊抄了一份出来,眼下刚好带在身上。”
他一面说,一面从袖子里将手抄稿取出来。
孟知府闻言,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再也坐不住,腾地站起来,指着程五郎,“稿纸禁止带出考场,你竟然敢违规?”
程五郎没接腔,缓缓将稿纸打开,先呈给荀院长看。
荀院长看完后,捋着胡须连连叫好,“我就说嘛,答卷上写的什么玩意儿,这才是你小子的正常水准。”
话完,荀院长望向孟知府,“孟大人,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孟知府面色铁青。
气氛僵持了片刻后,他突然冷笑,“考卷和稿纸是一块儿密封的,这张答卷的稿纸上写的内容,跟答卷一模一样。所以,你们凭什么认定你们手上的是从考场带出来的稿纸?本府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们自己弄了份假的稿纸来闹事!”
见程五郎接不上话,孟知府心底的恐慌一点点退去。
程砚的考卷的确被换了,换考卷的,是国舅爷安排在青州盯梢的人,他们中有擅长模仿笔迹的,仿着程五郎的笔迹又重新做了一份答卷和稿纸出来。
有他和万知州俩人打掩护,考卷换得神不知鬼不觉。
原卷早就毁了,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份答卷也是程五郎亲手写的!
程五郎沉默了好一会儿,“如此说来,孟知府坚决认定这份答卷是学生的了?”
孟知府轻叹,“年轻人,本府能理解你县试案首府试落榜的巨大落差,你觉得考试结果不公平也正常,可事实就是如此,哪年考试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偶尔心态不稳发挥失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更何况这只是府试而已,每年都能考,今年不行,那就明年再来,总有能考上的时候,你又何必为了已经定下的结果跑到府衙来大闹,这事儿一旦闹大了,损失最大的还是你自己个儿。”
程五郎没再接腔,他隐隐能感觉到,孟知府的背后还有人,对方不想让他考中。
他们连笔迹都仿得毫无破绽,显然是早有准备。
这一次,是他失算了。
荀院长哪能让自己的学生受这么大委屈,他老脸严肃下来,“既然此事争执不下,那老夫只好上报朝廷,让朝廷派人来督察了,毕竟科举是大事儿,半点都马虎不得。”
听到这话,孟知府端着茶碗的手哆嗦了两下。
不慌不慌,他不停地安慰自己。
就算朝廷真的派人来查,国舅爷也会提前打点好一切,不会让人查出蛛丝马迹的。
他们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和万知州倒霉了,国舅爷也会跟着遭殃。
想到这儿,孟知府又有了一丝底气。
“既然荀老不服气,那您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本府问心无愧。”
他说完,冷着脸让下人送客。
“慢!”门外突然传来一把冷冰冰的嗓音。
紧跟着,一身华贵紫袍的晋王背着手抬步走进来,薄削的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本王今日倒想见识见识,孟大人怎么个问心无愧法。”
话落,晋王冲着外头厉喝,“把人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