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小王妃的烧热总算是退下去了。
醒来时,床榻另一侧空空如也。
嘴里好苦,她隐约觉得,昨天晚上王爷是来过的,可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没等她多想,黎薇便推门进来,让她快些洗漱去吃早饭,说小舅舅已经在催着启程回府了。
……
昨晚朱夫人没能在晋王跟前替孟静芸求情,孟夫人窝了一肚子火,气得脸色铁青,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对母子离开。
孟静芸跪了一个时辰不到就昏了过去,孟夫人心急如焚,上前扣响驿馆大门,里头的人从门缝里得见是她,压根儿就没搭理。
孟夫人也不敢私自离开,就这么跟女儿在大门外熬到天亮,直到驿丞出来让她们走,这才匆匆把人扶上马车。
孟静芸又是落水,又是吹冷风,整个人烧得不省人事。
孟夫人心疼不已,原本打算回府好好跟老爷说道说道,朱家做事太绝,这门亲不要也罢,谁成想,刚进门就被得了王妃落水消息的孟知府劈头盖脸一顿骂,又罚了她们母女俩禁足,三月之内不得踏出内院半步。
之后,孟知府备了厚礼亲自去晋王府登门赔罪。
——
七夕过后,尽管有秋老虎作祟午后暴晒,早晚还是有些凉,林水瑶和四郎媳妇都开始添衣了。
伊人坊有红香、红菱和红玉三人管着,林水瑶基本上不用操心,只是偶尔会过去一趟。
她这些天在操心镖局的事儿。
地点已经选好了,现如今就只差人。
去年因为天旱,县里很多生意做不下去,散了的镖局就有好几家,她托人去请了几位闲在家的老师傅,又请了两位武馆师傅,再把秃子那帮人弄到县里来,让他们学武艺学押镖。
——
程四郎下个月就要乡试了,四郎媳妇扯了布回来给他做夹衣。
林水瑶闲来无事,便也弄了块布跟她学刺绣。
四郎媳妇打趣她,“都是几个铺子的东家了,你怎么还自己动手做这些,直接送去绣坊不是更省事儿吗?”
“那不一样。”林水瑶红着小脸道。
绣坊做的确实好看。
可她家相公偏偏只喜欢小金元宝,而且还必须得是她亲自绣的。
林水瑶想着,别的绣不好,总得把小金元宝给练好了,免得日后相公再戴着她绣的东西出去招摇过市,她嫌丢人。
“你姐姐的婚期是在九月份对?”四郎媳妇又问。
林水瑶点头说是。
四郎媳妇捏针的手顿了一顿,忽然叹口气,“我这身子,又带着小四宝,只怕是去不成了。”
林水瑶忙道:“县里回林家村的路又远又颠,四嫂心意到就行了,没必要亲自去,我姐她知道你怀了身子的,你不去,她还能怨你不成?”
四郎媳妇面上露出几分歉意,又问她给姐姐备了些什么礼。
林水瑶说镖局正在筹备,家具已经让公公他们铺子里打了,等成亲前一天,一定能送过去。
四郎媳妇就笑,说她们小姐俩感情真好。
这一点林水瑶不可否认,“我娘前些年因为没能生儿子,没少被我奶奶磋磨,我们姐妹俩都看在眼里呢,这种时候,唯有自家人同心同德,才能不被外人看了笑话。”
——
秋老虎持续了半个月,以一场秋雨而终结。
老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绵绵密密的雨丝打在已经挂果的梨树上,多在门外站会儿都忍不住打冷噤。
程三宝托着下巴蹲在东厢房门口。
今儿是他的生辰。
他爹和爷爷特地从镇上赶了回来。
听说小叔叔小婶婶也会回来,他已经蹲在那儿等了半个多时辰。
程婆子从灶屋里出来,见状喊了他一声,“三宝,你咋不进屋呢?”
程三宝语气蔫蔫的,“我在等小叔叔。”
程婆子嗔道,“你进屋等他们还能跑了是怎么着?”
程三宝哼哼两声,反正他就要在外面等。
今天下了雨,路上泥泞难走,程五郎和林水瑶到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摆饭了。
为了庆祝大孙子五岁整的生辰,程婆子和二郎媳妇张罗了一大桌子菜,二十来盘。
成哥儿早就馋得口水直流。
程三宝在吃食上不挑剔,他在等小叔叔的礼物。
当下程五郎刚一进院门,程三宝就腾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小叔叔,我的礼物呢?”
程五郎就知道这臭小子一定在等自己,他撑着伞,笑看向林水瑶。
林水瑶手里捧着两个礼盒。
一个是他们买的,另一个是四郎媳妇买的。
程四郎再过几天就要乡试,来不了,四郎媳妇更来不了,只能请他们家带。
程三宝接过礼盒以后,都没等进屋,迫不及待地就打了开来。
四郎媳妇给他买的是个六十四柱鲁班锁,程五郎送的则是一把玩具弓弩,市面上没有,请人特制的。
程三宝打小就对弓啊剑啊之类的特别感兴趣。
一看到这把弓弩,当即便乐开了花。
程五郎提醒他,“箭就用我给你准备的这几支,箭头处理过了,不会伤到人。”
程三宝满心喜悦,这会儿小叔叔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一句都没反驳,嗯嗯点着头。
——
同一时刻,燕京皇宫也在为皇太孙的生辰举行宫宴。
赫连景起了个大早。
他一向自律,入睡和起床的时辰一般不会更改,但每年生辰这天是特例。
因为,皇帝设宴,秦王妃身为儿媳,不得不出席。
也就是说,她即将从小佛堂出来了。
想着马上就能见到母妃,赫连景的心情明显愉悦了很多,就连身边的宫人也跟着高兴起来。
秦王被下人推着过来时,正巧看到儿子满面喜色的模样。
他笑问:“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赫连景如实道:“因为马上就能见到母妃了。”
秦王想到自己的王妃,忽然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