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太医脚步一顿,脚跟一转,眼皮儿往上掀了掀,小心翼翼地瞧了瞧上头那位主儿,心说您何止是有儿子孙子重孙子,还不止一个呢!
儿子是皇帝,大孙子是前太子,因着西北亲征废了双腿,皇上不得不忍痛摘了他的太子头衔,封为秦王,转立秦王嫡长子为皇太孙。
至于那位小太孙么,今年才五岁而已,后面应该还会有无数个弟弟妹妹。
见汪太医半晌没吭声,太爷又开始烦躁了,“出去!”
汪太医只得拱手告退。
荀院长听到动静,起身出了程五郎的房间,问汪太医,“如何?”
汪太医点点头,说情况还算顺利,就是太爷最后问了他一句话。
“什么话?”
“太爷问我,他有没有儿子孙子重孙子。”
荀院长皱皱眉,“那你说了?”
“没说。”汪太医摇头,都还没来得及吭声,就被赶出来了。
俩人出了院门,喊上高侍卫赶车回城。
半道上,荀院长才脸色严肃道:“太爷恢复记忆之前,他的身份绝对不能泄露半分,宫里到这会儿都还瞒着的,要让人知道太上皇偷溜出来还摔坏了脑袋,只怕要出大乱子。”
汪太医点点头。
——
林水瑶这会儿正牵着小四宝在田埂上溜达。
村里不知谁家刚孵出来没几天的小黄鸭在河边啄食,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儿,很快就走了过来,排着队跟在后面。
最后一只特别懒,走的慢不说,步子还迈的贼小。
小四宝发现了它,以为小东西脚疼,蹲下身将它捧起来,噘着小嘴就给它呼呼,把小黄鸭身上的绒毛都给呼得翻了个面儿。
小黄鸭懒虽懒,却是个有气性儿的,屁股一撅直接在小四宝掌心拉了泡屎。
小四宝:“!!!”
紧跟着,林水瑶就听到了小家伙扯开嗓子的嚎哭声。
她回过头,就见小家伙蹲在田埂上,小肉手不停地去搓地上刚抽芽的嫩草,一面搓一面哭,一面哭一面吐。
林水瑶:“……”
搓了会儿,小家伙将手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又闻吐了,嚎得更起劲儿。
林水瑶:“…………”
她刚才看到小四宝去捡落后的那只小黄鸭,如今不用细问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别搓了,小手手都红了,婶婶带你回家洗干净擦香香。”
林水瑶声音温柔,说完蹲下身,掏出帕子给小家伙擦了嘴,然后将他抱起来。
小家伙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鼻子一抽一抽的,但还是没忘了把小爪子举得高高的,生怕碰到香喷喷的小婶婶。
毕竟是个两岁大的孩子,有些分量,林水瑶一路将他抱回家,两只胳膊都快断了。
程五郎在扫院子,见她抱着两眼哭红的小四宝回来,愣了下,“怎么了?”
林水瑶没吭声,瞄了眼怀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从她怀里挣脱,踉跄着跑过去,跟小叔叔告状,说小黄鸭坏坏,在他掌心里拉屎。
说完还举着小爪爪给程五郎看。
意思很明显了,不想让香香的小婶婶给他洗臭臭,要小叔叔洗。
程五郎:“……”
程五郎搁下扫帚,转身去屋里拿香胰子,灶屋里还有热水,他兑了温水端出来,蹲下身,揽起袖子,将小四宝的小肉爪子用清水洗了洗,抹上香胰子又搓了搓。
林水瑶站在一旁看着。
程五郎的手腕属于骨骼型,腕骨微凸,给小四宝洗爪子的时候,动作明显放得轻柔仔细而有耐心。
洗完一遍倒了水,小四宝将手掌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拧着小眉头,说要重洗一遍。
程五郎便也依着他,又去灶屋兑了半盆温水。
小家伙乖乖蹲着,任由小叔叔往他掌心里抹香胰子。
程五郎给他洗完第二遍,他自己又搓了搓,这才算完。
等擦干了手,程五郎给他抹上香膏,他马上朝着林水瑶扑来,又扬了扬自己的小爪子,表示他现在已经香喷喷,不臭臭了。
那副小模样,像是害怕林水瑶会因为一泡鸭屎而嫌弃他。
林水瑶低头,在他小爪子上亲了亲。
小四宝嘎嘎直乐。
被用完就踹的程五郎瞧着这一幕,默默起身把水端去倒了。
东屋里太爷听着外头挺热闹,推门走了出来。
小四宝忙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举着小爪子跟他炫耀,“香香……”
太爷哈哈大笑,问他,“谁给你洗的香香?”
小四宝回头,指了指林水瑶,“小婶婶~”
刚把盆放好走出来的程五郎再一次:“……”
林水瑶笑了笑,走向太爷,“刚扎完针,您有没有感觉哪不舒服的?”
太爷摇头说没哪不舒服,就是屋子里太闷,想出来透透气儿。
林水瑶一听,马上去给他搬了躺椅来。
太爷便顺势躺了上去,又继续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
——
傍晚下学,程四郎带着几个小的回来。
大丫二丫性子乖巧,从来不敢忤逆四叔的话,进屋后洗了手,第一时间就铺纸研墨写课业。
成哥儿刚入学,还认不得几个字,暂时没课业。
程三宝就不同了,书袋往炕上一撂,转身就朝外面跑。
“哎!”程四郎都还来不及跟他说句话,程三宝就跟脚底抹了油似的,早跑没了影儿。
“这臭小子!”程四郎黑着脸道:“你就是没碰上个厉害的,哪天真碰上了,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程五郎闻声出来,唤了声四哥。
“是五郎啊,来,屋里坐。”程四郎喊他。
程五郎点点头,抬步跟他走了进去。
林水瑶在灶屋做饭,四郎媳妇还没回来,眼下屋里只他们兄弟俩。
“四哥。”程五郎开门见山道:“今天荀院长过来,我问过他了,要想入清河书院,须得先考试。”
这个规矩,程四郎早些年就听说过。
他还听说,清河书院的入学试题比国子监的难。
以前有几个同窗去考,结果一个都没考进去。
那段时间他刚好生病,没去成,后来乡试落败,更是让他信心大减,从此再没动过去清河书院的念头。
想到这儿,程四郎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