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风很静,村子里的狗也没怎么叫。
林水瑶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耳朵却时时注意着另一头程五郎的动静。
听到他已经睡熟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林水瑶这才蹑手蹑脚地下了炕来到外间,将油灯点亮,又取了针线筐来,穿针后开始纳鞋底。
新白布裱成的袼褙防滑又保暖,穿出去还体面。
夜已经深了,整个吉庆村只老程家西屋里还亮着灯。
林水瑶坐在灯下,一针一针地缝制着,似乎不觉得困。
一直到三更鸡叫,林水瑶才将纳好的鞋底放回针线筐,然后吹了油灯,再次蹑手蹑脚地回到炕上。
——
程五郎发现林水瑶半夜起来是在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时注意到了桌上的油灯。
里面的豆油少了。
他向来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只一眼就判断出那丫头昨晚没听话睡觉。
林水瑶穿好衣服出来,见他盯着油灯看,她一脸的若无其事,“相公,怎么了?”
程五郎没戳破她,只问:“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林水瑶道:“今天应该挺忙,我们得早早启程。”
见程五郎拎着木桶要去灶屋打水,她忙将桶抢过来,“大早上的外边儿冷,你就别出去了,我去。”
说着便大步往外走。
四郎媳妇已经起了,灶上正烧着水。
林水瑶进去跟她打了声招呼后,迅速打了热水回屋。
小两口刚洗漱完,东屋那头林小乖和程三宝也醒了。
一番拾掇之后,俩人直接来了西屋。
瞅着林水瑶马上要出门的样子,林小乖哀嚎一声,“姐,你该不会想空着肚子直接去镇上?”
“来不及吃早饭了。”林水瑶解释道:“昨天咱们卖对联的消息肯定传得满大街都是,一文钱摊位费不用交,咱们就动了多少人的利益,为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今天的春联不卖八里镇,把预定的送到就转去隔壁白水镇。”
闻言,林小乖闭了嘴没再提吃的。
临出门前,林水瑶照例把香膏拿出来,准备脱了衣裳抹。
回头却见程五郎站在桌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林水瑶准备脱衣服的动作一顿,脸上烧热得厉害。
“相公,要不你先出去会儿?”
程五郎知道她要做什么,他收回目光,“不用抹了,今天我陪你去。”
“啊?”林水瑶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联按照客人的要求现场题,效果会更好。”
所以相公这是准备出去……卖艺?
一直到坐上驴车,林水瑶整个儿都还是懵的。
今天林小乖赶车,程三宝坐在前头跟他拌嘴。
林水瑶扶着自己的小竹筐,余光瞄了程五郎一眼又一眼。
“想说什么?”程五郎察觉到她的视线,回望过来。
被抓了小辫子,林水瑶心跳得厉害,但还是如实说,“相公这么出去抛头露面,真的好吗?”
她话音才落,就明显感觉到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前头赶车的林小乖和程三宝齐刷刷转过头,四只眼珠子瞪得铜铃般大,直愣愣瞅着她。
林水瑶被弄得不好意思,她没敢看程五郎的表情,回瞪着前头那俩小的,“你俩瞅啥?”
她家相公貌美如花,又娇娇弱弱的,本来就该待在家里养病。
出去要干活儿吹冷风不说,还得被大姑娘小媳妇围观,想想就不得劲儿。
林小乖深吸口气,“姐,你这毒中的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