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显贵夫妇俩往村北走去,一路上,但凡遇到乡里乡亲,无不对着两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几句。
“老庄头,你家那儿媳妇,哎哟,真是悍妇……”
“庄家婶子,赶紧去看看吧,你儿媳差点儿要掀了阿文家的屋顶!”
“那些话哪是一个妇人能骂出口的,听了都叫人羞愧啊……”
“保不齐真是叫什么邪祟上了身,老庄头,你还是找几个道士做做法吧……”
“害,梅芳就是脾气差了点,要说是悍妇,也不至于的……让大家见笑了,我和老头子这就去叫她回家……”庄王氏只能挂着虚笑回应。
庄家虽然日子过得平平,时常捉襟见肘,可庄显贵却是个很要脸面的人。
家里出过秀才,他自认比旁人多几分体面。
乡里人多穿麻,干活的男人们多是一身麻布衣,可庄显贵平时出门却总穿一身青布长衫。
那件长衫还是庄文考中秀才那年去县里扯的棉布,到如今快二十年了。
但凡不干活的日子里,庄显贵都穿在身上,是以,衣裳已经洗得发白,袖口上打了不少补丁。
庄显贵气得把布满补丁的宽袖一甩,手背在身后,沉声数落身旁的老太婆,“梅芳惹出这么大的笑话,你还有心情和人攀谈,还不快走!”
“你冲我发什么火?在外头丢人的又不是我……”庄王氏嘟囔着。
庄显贵怎么能不气?
这些乡里乡亲的,相处了大半辈子,相互之间也都还算客客气气,这次还是大伙头一回用那种嘲讽的口气和他说话。
打了几茬照面的功夫,庄显贵一张老脸儿已经被气得铁青,脸部肌肉隐隐颤动,双眸积聚暗火,随时要爆发的模样。
见丈夫这个样子,庄王氏心里也有些犯怵,不敢再多说什么,沉默的急急赶路。
还没走到庄文家近前,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一个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妇人在门前又踢又踹。
口里骂着粗鄙的脏话。
“死丫头!你再不开门,等你那个病鬼爹回来了,我就偏和他去说理,到时候气死了他,就是你这个女儿的大不孝!”
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
庄显贵用怨怼的眼神瞪了田氏一眼。
庄文就算是痨病加重,不久于世,那也是他的儿子,还是曾经带给过全家荣耀的儿子,哪容得一个外妇指指戳戳!
这会儿被田氏那张肆无忌惮的嘴咒着去死,庄显贵只觉的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二话不说冲上前,从后头扯住田氏的衣裳,将田氏扯的一个趔趄,随后照着她的脸就是“噼啪”两巴掌。
“你这泼妇!净胡说八道,把屋里的脸都丢光了,还不赶紧滚回屋!”
庄显贵平时可没这么大的气性,虽然时常对田氏有所不满,却碍着儿子庄健,至多只是吼骂庄健几句,并没有直接对田氏发作过。
今儿个突然变了脸,田氏也是吓得一呆。
随后,她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公公给打了,立刻就不干了,捂着脸发疯一般的嚎叫。
“啊!!你们庄家人欺人太甚!我活到这么大,就是爹娘和阿健都舍不得动我一根指头,你竟然对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