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终于走了?好事。他虽然经历了不少,成长得也很快,但毕竟还是太年轻。有些沉不住气啊。要是换做萧兀纳等老道的良将,朕就不敢这么弄险了。”
宇文虚中等人听着赵似的话,心里忍不住犯滴咕。
陛下,你也就仅仅比耶律大石大两三岁而已,这样老成地说人家还是太年轻,合适吗?
“现在萧合鲁以辽阳和通州为南北要点,把十二万兵马分散在通、咸、银、韩、安、辽、贵德、沉、辽阳等城,以及各处要隘的关寨,自己觉得像是组成了一条铁链,其实就跟撒胡椒面一样。守,等于没守。”
赵似笑着说道,随即脸色一正,开始下令。
“传令韦宝庆、折可适、种师道、何启蕃、董修烈、曲克昌、折彦质、杨宗闵,按照部署行事。”
“喏!”
耶律大石率领辽兴军离开后第三天,一支宋军突然出现在通州城下,人数在五千左右,呼啸着从城东五里的地方,直接南下。
萧合鲁接到通报,吓了一跳,连忙派人出城跟踪,同时传令给各州各寨,狼来了,各部提高警惕,不要给宋军可趁之机。
派去追查去向的探子被宋军伏击,死伤殆尽,再也不敢跟上。最后还是咸州守军禀告,这支宋军从咸州城掠过,继续南下。
难道直奔辽阳城?那里囤聚着三万兵马,还有这些天从南京道和东京道其它州县赶来的援军,加在一起有五六万之众。
五千人就想破城?
疯子都不敢想。可宋人是疯子吗?
萧合鲁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过来一个多时辰,更多的报告从安、韩等周边州城传来,有数股宋军掠过城边,迅速南下,每一股从五千到一万不等。
萧合鲁心里一算,吓了一跳,这加在一起有四五万之多。宋军主力不是去了上京吗?怎么这里还有四五万人?他们此前躲在哪里,怎么一直没有察觉?
萧合鲁是沙场老将,也称得上是一位良将。但他此前一直在萧兀纳麾下打仗,作战十分勇勐,但智谋缺乏。宋军的花样一多,他的脑子就有些不够用了。
宋军到底想干什么?
萧合鲁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他,宋军此举定然不善,里面肯定藏着极大的阴谋。可是他的脑袋一时半会想不透,到底是什么阴谋。
“太尉,吃中饭了。”随从在门口叫唤了。
一句吃饭,如同黑夜里的篝火,让萧合鲁勐然间想到了关窍所在。
粮草!
通州到辽阳城,汇集了二十万军队,将来会汇集三十多万大军,光靠东京道辽阳地区的粮食储备,是完全支撑不起来的。必须从富庶的南京道调拨。
粮草从南京道的仓库里,沿着中京道沿海诸州一路转运,从锦州入东京道,直至转运到辽州(新民市),在那里通过辽河水路,分运至北边的通州和东边的辽阳。
辽州!现在是最紧要的粮草转运地,那里现在也囤积了大量的粮草。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萧合鲁连忙给镇守辽阳的萧陶苏斡,守辽州的萧得里底去信,通报自己的想法,叫他们提高警惕。
下
辽州城外,正好来了一队转运粮草的车队。
上千辆马车,在驮牛驽马的拉动下,满载着沉甸甸的粮食,吱嘎吱嘎地向西门走来。他们在这里先点卯签到,做好记录,然后绕城别走,直接去到东门附近的辽河码头。
由于有转运粮草的重要职责,耶律大石在这里派驻了两万契丹和奚兵,由心腹亲信萧得里底镇守,还有数万渤海、汉民夫。
马车队伍离东门码头只有半里地时,忽然从远处冲出来一支骑兵,他们像旋风一样冲到跟前,取出一个个陶罐,对着马车上的粮草倒洒,然后还把罐子丢在马车上。
紧接着,举着火把的骑兵冲了过来,把火把丢在马车上。
瞬间上千堆火焰腾空而起,聚成一条长数里的火龙,在辽州城外咆孝着。火龙吐着灼热的火焰,让人难以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上千辆马车的粮食,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尽。
趁着大家被大火吸引住时,一支骑兵从另一个方向呼啸冲进东门码头,迅速杀散猝不及防的守军,把上千陶罐的火油全部倾泻在堆积如山的粮草上,然后放了一把火,在冲天大火中,也迅速消失不见了。
东门码头上的大火如此巨大,半个辽州城都感受到灼热,而萧得里底更是彷佛置身在大火之中,内外皆焚。
这么多粮草,足以让三十万将士们吃上十来天,现在被一把大火烧了精光...萧得里底恨不得一头扎进那熊熊大火之中,把自己烧成灰尽,一了百了。
杀千刀的宋军,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我军不是侦查过方圆数百里吗?没有发现宋军的踪迹,以为他们移师上京,所以才会如此掉以轻心。
辽道宗数十年的文恬武嬉,天祚帝的奸臣当道,使得辽军上下早就失去了太祖太宗和圣宗时期的锐气。上层将领和军官穷奢极侈,低级军官和基层士兵苦不堪言——毛病跟此前的宋军差不多。
然后又是鸭子河之变、南北对峙、耶律余睹横死等诸多变故,辽军上下早就士气皆无,军心惶惶。各军都是混一天算一天的心态,那里肯用心做事?
所以宋军玄武骑军,才会犹如无人之境,来去自如地放火烧粮。
通州的萧合鲁,辽阳的萧陶苏斡,沉州的萧乙薛很快都接到这个消息。他们的心里涌起大事不好的念头。
缺粮不一定要全军缺粮,只要部分军队吃不饱饭,在而今这种军心士气的情况下,十有八九是会跳出来闹事。一旦闹事,心中有积怨的各军会借机发作,整个局势将会崩坏。
可是当他们听说银州的耶律大悲奴率领两万精兵前去增援辽州城时,更觉得不妙了。
萧合鲁以他多年的沙场经验判断出,此前宋军不断从通、咸、韩等州城外掠过南下,其实还是障眼法。宋军主力,想必已经潜行到了辽州以东,中京道的渭州、壕州(彰武)一带。他们利用那里广袤的草原做掩护,蓄势待发。
辽州烧粮,只是引子而已,他们应该是在围点打援。
辽州城,除了东门码头囤积的粮草,城里的仓库里,还囤积着大批粮草,足以让三十万大军吃上半个月。要是有失,也就意味着三十万兵马会断粮很长一段时间。
耶律大悲奴就是知道这一点,就急匆匆地带兵去增援辽州。
宋军等得不就是这一出吗?
通州的萧合鲁、辽阳的萧陶苏斡和沉州的萧乙薛,都保持着沉默,等待着新的消息,关于耶律大悲奴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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