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克雷尔接到宫川晋的电话, 请他去东京妖务部办事处帮忙。电话里要求楚潇和祝小拾同往,克雷尔觉得宫川晋在假公济私,不过考虑到这片是宫川晋的地盘,他就很给面子地没有戳穿这一点。
他们到时发现酒吞童子和玉藻前也在。两人都在会客厅里,玉藻前窝在酒吞童子的臂弯里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毛茸茸地九条狐尾盖在身上当被子, 偶尔有那么一条翘起来, 不怀好意地去搔酒吞童子的下巴。
“哎别闹……”酒吞童子嗤笑着把她的尾巴拨开,一抬眼, 尴尬地咳嗽着站起身, “睚眦大人。”
玉藻前随之也站起来,礼貌地欠欠身, 楚潇看着她一哂:“什么情况?”
玉藻前瞬间脸红:“我们……”
楚潇挑眉:“我是说里面什么情况?”
“……”玉藻前在羞赧中哑巴了, 背后的狐尾悄悄地伸起一条,在酒吞童子的腰后戳了戳。
“哦那个……”酒吞童子赶忙回神, “宫川上校在大天狗的事情上遇到点麻烦。我们同为三大妖嘛,他想让我们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楚潇:“具体点?”
酒吞童子摇头:“具体的还不清楚。”
因为克雷尔直接去找宫川晋了, 四人就在会客厅里耐心地等着。过了将近一刻的工夫,克雷尔出现在门口, 手指笃笃地敲了两下门:“这边请。”
他们跟着他走出去,拐过两道弯, 那间有玻璃墙的房间大门出现在眼前。工作人员上前刷卡后拧开房门, 宫川晋的咆哮一下就传了出来:“你现在给我编这种故事没用, 大天狗阁下!”
大天狗被吊在那儿,神情看上去十分无辜:“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清楚。”
“你觉得我信吗?!”宫川晋余光扫见楚潇他们,旋即道,“我让上古神兽和另外两大本土妖一起对你逼供不合适吧?!”
“……不合适。”大天狗脸色发白,“我们有话好好说……那个,你不是说你有别的证人吗?让我们当面对质行不行?”
“他把一切都说得很明白了。这个组织,你地位最尊,组织自上而下视助你复位为己任。有很多知名的科学家和一直隐姓埋名的科学怪人为你们做事,试图利用福岛核电站的辐射源对妖物进行改造,以此统治世界!”宫川晋额上青筋暴起,显然在竭力绷住耐心说道理。
“……很精彩。”大天狗愣了愣,“他说是我跟他说的这些吗?”
宫川晋:“……”
两秒之后宫川晋暴躁得直一蹦跶:“带宫川凉过来!操!!!”
过了半分钟,宫川凉被工作人员带进了屋。他是连夜赶回的日本,旅途颠簸令他看起来有点困顿,不过脸色总体来讲还是比几天之前要好不少——具体点说就是明显长肉了。
宫川凉提提精神,朝宫川晋打招呼:“哥。”
被吊在那儿的大天狗眼前一亮:“啊——我见过你!”
宫川凉仍旧对大天狗有些敬畏,低头道:“是的陛下。”
“新年的时候你来为我献过贡品,还和那个叫松本什么的打了一架……”大天狗一脸和善地跟他叙旧,“他怎么样了?你们互相记仇吗?”
“……”宫川凉迟疑着看向楚潇,楚潇插着口袋冷冷道:“被我吊在山上冻死了。你如果拒绝合作,我也能想办法把你冻死。”
大天狗:“……”他的翅膀明显地打了个颤,没有羽毛的那边颤得似乎更厉害一点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啧了啧嘴,大天狗再度看向宫川凉,“来吧,证明一下我的清白。”
宫川凉:“……”
之后足足两个小时,日本大妖酒吞童子、玉藻前,中国上古神兽楚潇,中国越来越著名的捉妖人祝小拾,国际妖务部中国区负责人克雷尔中校,国际妖务部日本区负责任宫川晋上校,都满脸黑线地呈靠墙抱臂的姿势。
贬义地说,大天狗真是个诡辩界的人才;褒义地讲,他没去拿个哲学之类的学位,真是太屈才了。
长达两个小时的交谈整个就是一场逻辑上的围追堵截。比如宫川凉最初重复了和宫川晋差不多的话,大天狗理直气壮地就问:“你听我亲口说过这些吗?”
宫川凉就一脸懵逼,然后他说可是自上而下一直是这么说的啊,你总不能说你不知情吧?
大天狗:“那你能证明我知情吗?还是你亲眼见过我去见那些科学家和科学怪人?”
宫川凉:“……”
大天狗穷追不舍:“你在组织内的级别也不低,你除了逢年过节给我上贡以外,在其他时候见过我吗?”
宫川凉陷入了深思。
宫川晋察觉到弟弟的逻辑链要被带跑,及时出言打断:“他们莫名其妙地给你上贡你就接受,这也说不过去吧?”
“我知道他们要帮我复位,仅此而已。”大天狗一脸轻松。
宫川晋挑眉:“所以你还是知情的。”
“又不用我出力,我为什么不接受呢?我坐享其成啊!”大天狗咂咂嘴,语重心长,“你们这些只能活几十年的人类不懂。等你们活到我这个时候就明白了,一切权力更迭都是过眼云烟。有人想把在位者干掉就是个小事,想把你放上去也是个小事,只要你相信上位者,或者自己上位后能干得好就行了嘛——不信你们问问这位上古神兽,中国谁当权他肯定也都是无所谓的。”
楚潇:“……”
数道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他,连祝小拾都在忍不住地好奇他在这种事上是怎样的观点,这是人类对寿命长于自己数倍的种族的世界观理所当然的好奇。
“……”楚潇在目光聚焦下维持那副倚墙插口袋的姿势,半晌过去,他如同背课文一般,慢悠悠地吐了一句话,“打倒封建制度,社会主义好,中国□□万岁。”
“……”大天狗被噎得腮帮子咯噔一响,继而憋得脸色通红,“……你出去!”
正好接下来也没什么别的可聊的了,楚潇睃了眼大天狗,就以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真的出去了。
祝小拾跟出去,笑趴在他肩上:“你太欺负了狗了!”
“我哪儿欺负他了?这叫政治正确。”楚潇一脸严肃,接着转头问宫川晋和克雷尔,“你们怎么看?”
“不排除他说的是真的。”克雷尔神色微沉,祝小拾一滞:“你们被他的逻辑说服了?!”
宫川晋摇头:“他的逻辑确实成立。千百年来,人类社会中产生的邪教不少,但在妖中并不多见。所以如果有人想自己掌权,只是推他当神供着——或者说是当傀儡,也是可能的。”
“但如果这个逻辑成立,我们‘擒贼先擒王’就并没有什么卵用了对吗?”祝小拾道。
宫川晋对此也很愧疚:“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会继续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们。”楚潇带着宽慰在他肩头拍了拍,宫川晋勉强一笑:“多谢您。”
这个转折对于妖务部的人来说无疑是件头疼的事,这意味着他们原以为可以就此迎来的斩草除根不存在了——眼下不仅离斩草除根很远,而且大天狗也成了个聊胜于无的存在,想找更多的线索,还得靠自己。
不过对于妖务部以外的人来说,虽然站在守护世界和平的角度来讲这事儿也棘手,但正常日子还是可以正常过的——主要是找线索这种事情,假如妖务部的大队人马和高级设备都搞不定,他们瞎着急也没用啊!
于是,编外成员们大多还是有心情先娱乐一下的,比如楚潇,再比如酒吞童子。
从东京办事处出来,酒吞童子就拉着玉藻前飞走了。他说要陪玉藻前去逛街,说玉藻前刚看上个CELINE的新款包,东京没有,得飞到巴黎买。从东京到巴黎,虽然坐飞机更快,不过他们觉得自己飞去可以随时停下来看风景,更有意义。
楚潇则笑问祝小拾:“你想去哪儿?”
“……想回酒店猫着。”祝小拾打哈欠,然后捶腰,“我还没歇过来呢!都怪你!”
“很正常,刚歇了一天嘛,以我的……”想说个黄段子的楚潇冷不丁地看见克雷尔正往这边走,很仁慈地把后半截噎了回去。
他将祝小拾打横一抱:“走,回去我陪你躺着。”接着蹬地飞起,顷刻间消失不见。
“……”克雷尔悲愤地顿在原地。
太过分了,他本来是出来安排车送他们的。
他们竟然一看他出来就以这种方式离开,有没有人性啊……
回到酒店,楚潇和祝小拾一起一躺一下午。他猜祝小拾想回来躺着不是因为她腰酸,只是因为她享受这种感觉,因为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儿打得很灵敏,腰酸的影响显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