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这两日,吴玠吴嶙及麾下诸将,刘延庆及麾下诸将,都已经抵达了真定府。
王霖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见他们,只是由岳飞和刘琦带他们在正在整编中的东军各军中进行观摩。
观摩东军操演。
观摩东军改编。
城中,原河北转运使衙门改造成了大元帅府。
其后的谭园便是燕王府。
不过,诺大一个园林只住进了王霖和他的内眷及使女女官和仆从百余人,所以,其实绝大多数的区域都还在闲置。
大元帅府作为整个当今大宋军事指挥中枢,这两日人员逐渐到位,正在按部就班发挥作用。
岳飞、马扩、张浚、刘琦还有韩庭等文武属官都在衙内坐班,分工负责,协调整个帅府的运转。
王霖一般不去前边,纵然接见军将,也都在王府中。
谭园内最大的一座花厅被改造成了燕王府的会客厅。
但王霖素来不喜奢侈,更不愿意搞排场,所以厅内布置仅限于窗明几净、简洁实用的层次。
冬日暖阳,被虎神卫引进谭园中的张孝纯父子在厅口遇上了同来拜谒的吴玠吴嶙兄弟、及刘延庆和刘光世父子。
众人正在厅口抬头仰望那块宽大牌匾。
上书四个雄浑大字,王霖手书:还我河山。
刘光世道:“父亲,两位吴将军,此为王爷手书,我军中将士皆知,以表明王爷光复燕云故土的雄心壮志!”
刘延庆缓缓点头道:“某进真定府城之前,曾亲眼见城门楼上搁着的那口黑漆大棺……王爷不破金贼、誓不生还的气概,实让我辈武将汗颜!”
吴玠吴嶙笑笑,心中生敬。
他们也在进城前见过王霖有意安置在城楼上的那口棺木,这已经成为现在真定府城的最著名表征了。
张孝纯父子在后对视一眼。
此时,燕青出现在门口。刘延庆等知道燕青为王霖身边最信任的心腹,也不敢怠慢,赶紧拱手见礼。
燕青笑笑:“诸位将军,张大人,王爷有请!”
众人进了厅里,见王霖一袭蓝衫,朴素无华。
只是他面上笑容淡定从容,一股无形的威势慢慢散发出来。
刘延庆躬身拜下:“末将刘延庆,拜见大元帅!”
刘光世自不必说了,跟着起伏拜下。
吴玠吴嶙也躬身一起下拜。
王霖微笑点头:“西夏一别,刘节度,两位吴将军别来无恙。请坐。”
张孝纯父子也赶紧上前见礼。
王霖深望着张孝纯,目光平静而沉凝。
他这番打量,让张孝纯心里多少有些发紧。
他以为王霖因他与种师道走得近而心生芥蒂,实际王霖正在想他日后投降伪齐的变节行为。
剧情已改编,此事未发生,王霖并未因此对张孝纯生出什么恶感。
在本来的剧本中,金军包围太原,张孝纯守卫太原年余不降。
靖康元年,太原城破,张孝纯被俘拒降,囚归云中,后不得已降金。
应该说,张孝纯并非是真正的卖国贼。
非但如此,还是一位能臣。
一念及此,王霖面上的笑容就温和了些,拱手道:“张永锡去北京留守,当大有作为。请坐。”
“都是王爷提携。谢座。”张孝纯就与其子坐下。
王霖也坐在了主位上。
他面向刘延庆笑道:“刘节度,太原为我大宋河东屏障,国之重地,日后可全要依赖老将军镇守。”
刘延庆赶紧起身拜谢:“王爷提携,末将岂敢不效死命!”
王霖点点头:“西军为我禁军精锐,若非老将军这般西军名宿,还真是压不住呢。”
王霖又望向吴玠吴嶙:“两位吴将军,西夏方面可有异动?”
“自王爷率军瀚海大捷后,西夏军便回撤百余里,不敢再侵犯我大宋边境。
末将率军进入河东,也留了半数兵马遥控西夏。不过,末将以为,西夏不过疥疮之癣,金人才为我心腹大患!”吴玠兄弟起身回答。
王霖挥挥手,示意吴玠吴嶙不必客气,转头又望着张孝纯道:“张永锡,西军号称三十万大军,不知真实情况如何?”
张孝纯微微有些犹豫。
却听王霖又淡然道:“西军诸将吃空饷、喝兵血,此事已经天下人皆知,张永锡还要为西军保密乎?”
张孝纯闻言心中一震,起身拱手道:“下官岂敢!王爷,下官虽与西军诸将有些往来,但终归是文官,并未真正统兵,所以对西军的情况不是太了解。
不过,根据下官个人判断,西军各军中的空额约莫有两三成吧?大概这个样子。”
王霖笑笑。
他知道张孝纯的话是打了一定折扣的。
尽管两三成的空额已经不小了。
王霖还是相信燕青的情报,从各方面情况分析,西军能战之兵在二十万左右。
十万军的空饷都被西军诸将吃了。
可见贪腐之严重。
怎么处理?当然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激起兵变。
见王霖目光炯炯,似能穿透人心,张孝纯忍不住低下头去。
实际他在太原担任知府多年,深知西军贪腐,只是他不愿意这些话从他的口中传出,免得得罪西军诸将。
而且西军多是骄兵悍将,张孝纯并不认为王霖能动得了西军。
张孝纯心念电闪,却听王霖又淡然道:“张永锡,不知种师道可曾奉命率军往河北换防而来?”
张孝纯面色微变,却是拱手道:“王爷,下官实在不知。”
王霖笑吟吟道:“张大人不必紧张,本王就是随口问问,张大人以为,种师道会不会奉命而至?”
张孝纯心中苦笑。
这与问他种师道会不会起兵造反差不多。
张孝纯沉吟片刻,低道:“王爷,下官以为,种相公大局为重,忠义传家,定会奉诏而至,绝不会耽误王爷的军国大事。”
很显然,种师道和种家军是个敏感话题。
话题扯到种家身上,吴玠吴嶙也好,刘延庆父子也罢,都保持了异样的沉默。
王霖笑道:“但愿如此。希望种师道不要因个人私怨而废国事,不要让本王看轻了种家。”
“本月末,本王将在大元帅府点将,希望西军诸将和种师道麾下能及时赶到,不然……”
王霖面上的笑容更浓:“这个年,可真就过不好了。”
众将心中凛然,冷飕飕。
张孝纯父子还差些,毕竟他们是局外人,站在旁观者的位置。
也不曾真正了解王霖。
而刘延庆父子却深知王霖的果决手段。
若西军诸将,哪怕是种师道,敢逾期不至,公开违抗军令,怕王霖就真要杀一个人头滚滚。
以东军战力,即便种师道率军起事,也成不了气候。
刘延庆深信不疑。
……
王霖在厅中设宴,亲自款待了张孝纯、刘延庆和吴玠吴嶙兄弟几杯酒。
这就是场面上的事,完了,宴会就交给了岳飞和燕青,还有张浚和刘琦相陪。
至于马扩,已经奔赴河北各州督促军粮去了。
书房中。
王霖半躺在软榻上微微眯缝着眼,任由朱涟跪坐在那,轻轻为他揉捏着两条腿。
过会,突然觉得腿上的力道似乎变了些。
王霖睁眼看去,却见崇德一袭鹅黄色的宫裙,面上略施脂粉,灿若朝霞,动作小心翼翼,正替代了朱涟的位置。
王霖望来,崇德也抬头望去,四目相对。
崇德秀丽的面孔上浮起两团红晕,她有点不敢正视王霖的眼睛,赶紧垂下头去,手更是哆嗦起来。
王霖叹息一声,就收起双腿,坐了起来。
他道:“我怎敢劳动殿下伺候,实在是愧不敢当。”
崇德目光幽幽:“涟儿姐姐能,郭媛能,我为什么不能?”
王霖一时哑然。
崇德没有提赵福金,只是说了朱涟和郭媛。
一个是前太子妃,一个是前肃王妃。
她们能,为什么她就不能?
她心里一直幽怨伤感。
为什么王霖一直就漠视她的存在。
哪怕她不顾廉耻主动自荐枕席,他都不曾……
王霖沉默了下,知道这个误会有些大了。
朱涟也好,郭媛也罢,都是由某种机缘促成,尔后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而崇德,其实一直都在王府之中,王霖也从未将她排斥在外,只是具体到……无非从未有机会罢了。
想到这处,王霖此时也不可能再有任何的矫情,便一把将崇德扯进怀中来,抱了抱,轻声宽解了两句。
崇德竟然欢喜得哭了。
王霖静静抱着她,任由她哭着发泄情绪,心中越发惭愧。
他觉得自己如今与渣男的距离实在是越来越近了,而且也发现自己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几乎到了一日不可无的程度。
难怪都说成大事者必有大欲。
当然,更多时候,他都会以赵佶为“榜样”自我麻醉,自己距离三宫六院的距离还很遥远……
又想起昨夜他让朱涟做的几个高难度动作,面上都发起了烧。
而似乎是陡然察觉到了王霖的异样,崇德面红耳赤,她微微犹豫下,却是义无反顾的伏下头去。
门外,梁红玉刚要推门往里进,却见朱涟红着脸紧贴外墙站在那,不由奇道:“涟儿姐姐,你这是作甚?”
朱涟红着脸低着头,一把拉起梁红玉的手就往隔壁的听雨阁走去。
梁红玉又不是傻子,她焉能不知朱涟其意为何,忍不住也红了脸,轻啐了两口。
王爷好生……这还是大白天呢。
到了听雨阁,两女坐下,朱涟轻道:“红玉妹妹,相公压力太大,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让他缓一口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