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慕容婉儿。
韩嫣端坐其上,慕容婉儿白衣飘飘,悠然拜下:“慕容婉儿拜见夫人!”
韩嫣面色不变,摆摆手道:“慕容娘子请起,看座。”
韩嫣知道自己娘家与慕容家生意上大有牵扯,利益往来颇重,否则慕容婉儿不会持有韩家信物。
“我听夫君说慕容家有位娘子来了青州,到处结交青州权贵,没想到居然是婉儿姑娘。”
慕容婉儿轻笑:“婉儿来青州本是为了生意,不过,既然来了青州,又怎能不来拜见夫人。”
“呵呵。”韩嫣笑道:“据我所知,慕容家在青州并无生意,想必慕容娘子此来,是想开辟海上贸易吧?”
韩嫣不愿意跟慕容婉儿扯皮,直接就道破了她的来意。
“夫人果然兰心蕙质,一猜便透。没错,我慕容家经营海上贸易也多年了,只是生意多半在东南沿海,这登莱海港,直通新罗,东瀛诸国,我慕容家自是想分一杯羹的。”
“甚好。我夫君说了,登莱海贸,欢迎天下商贾,只要慕容家遵守青州法令,按章纳税,公平买卖,绝无问题。”
“夫人,你可知道,我慕容家的生意,你们韩家也有一成份子的,每年可分红至少三十万钱。”
“是吗?那我不知。不过,这是韩家和你们慕容家的事,我不会参与的。”
慕容婉儿轻笑一声:“夫人真的是大家闺秀,自幼养成,说话滴水不漏,你放心,我不会难为你的。”
“那就请慕容娘子直言吧。咱们开门见山,有话直说,不必再拐弯抹角。”
“夫人,上次你与家父在东京相谈之事,不知结果如何……”
韩嫣又笑:“我与夫君说了,夫君说:海上贸易事关重大,必须要经朝廷允准,他虽然坐镇六州之地,却不敢擅专,再说天下商做天下贸易,将登莱海贸完全交予慕容家,对天下商人不公。”
“至于慕容家与王家联姻一事,想必慕容娘子来了青州也知晓一二,我家内宅中女眷颇多,既然我家夫君无意再纳妾,我这当夫人的,总不能硬逼着夫君答应这门亲事……”
慕容婉儿嘴角一抽。
这韩嫣比她想象中的更难相与。
她眸光一转,却也平静如常道:“那真是遗憾得紧。既然如此,那婉儿有一事相求,还请夫人恩准!”
“请讲。”
“婉儿听闻王家正在组建渤海商行,我慕容家愿出百万钱参股。今后分红,慕容家分毫不取,一半归韩家,一半归夫人个人所有,如何?”
韩嫣柳眉轻蹙。
这慕容家不顾一切代价,非要跟自家夫君扯上关系,必有图谋。
“请夫人放心,此事婉儿来之前,已经与齐国殿下见过面了。否则齐国殿下断然不会将韩家的信物交给婉儿。”
慕容婉儿是暗示韩家已经同意,你只要顺水推舟就好。
韩嫣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已经嫁入王家,那就不是韩家的人了。慕容家如何与韩家做买卖,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王家的事,不能与韩家混为一谈。”
“慕容家富可敌国,又在辽金两国势力非凡,这天下之大,不知道拥有多少买卖,王家这点小生意,还是算了吧。如果慕容娘子没有别的事,我这边还有事要做,替夫君去拜访易安居士,就不送慕容娘子了。”
韩嫣心中生出警惕,果断回绝,逐客。
夫君说得对,这慕容家来历不明根基不清,他们所图甚大,绝不可轻易与之合作,否则后患无穷。
她绝不可能因为韩家的利益,让自己夫君沾染上半点风险隐患。
慕容婉儿轻笑一声,也不羞恼,起身告辞。
慕容婉儿走后,王霖从后堂转出笑道:“夫人做得好!”
“夫君,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不安稳。慕容家是什么样的人,我略有耳闻,她苦心孤诣通过韩家找上我们,我总觉得不妥。”
“嗯,且不必理她就是。我本来想与他们慕容家做笔战马贸易,结果他们反倒试图趁火打劫,那便拉倒。”
“那战马之事……”
王霖拉起韩嫣的手:“这事急也急不来,只能慢慢想办法。”
王霖心道,若是逼急了眼,老子就率军以海盗的名义,跨海偷袭金国,抢一批战马回来应急。
他最近一直关注登莱沿海各岛的海盗,已经着手让秦明和黄信派兵整肃,看看是不是能收编一批海盗,打造大型战船,为日后做准备。
慕容婉儿离开渤海郡公府,回头望着那面“伏虎神将”的金色牌匾,又隐隐听府中传出嗷呜的虎啸之声,俏面上便起了一抹不甘。
她没想到韩嫣才嫁给王霖几天,胳膊肘子就已经朝王家拐了。
诺大的利益,她竟然能熟视无睹?
……
赵府。
李清照最近正在筹备夏日宴、文士辩。
这是她来青州后组织的每年一次的文会活动。
堪称是沿海六州最有名气的文人聚会社交盛会,没有之一,这主要与她在当今文坛上的地位有关。
李清照站在后园凝望湛蓝清空,柳眉不展。
明日便是夏日宴之期,可今年却办得有些艰难。
原本年年进行赞助的商贾孟家,这回突然不出钱了。
孟家给的理由是生意遭创,负债累累,实在拿不出闲钱来增援文会。
孟家不赞助,光明日宴会上的酒宴支出,就不是李清照能承担的。
来自六州之地的士子文人乃至本地名流,至少上百人的吃吃喝喝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李清照自己日子都过得艰难,如何能承担起这些。
这时使女来报说,渤海郡公府夫人韩嫣到了。
李清照忙迎出府去。
……
郓城县。
烈日炎炎,黄泥岗。
一支百余人的河北军押解着几十辆大车缓缓上了黄泥岗。过了黄泥岗,就进入济州境内,由济州府派大军护送进京。
晁盖七人率百余庄客蒙面潜伏在黄泥岗上密林中,正准备伏击这支官军,夺了这笔来自河北的不义之财,结果半路里却呐喊声起,对面岗上杀出一支人马来。
晁盖一看,领头的正是梁山贼首,豹子头林冲。
林冲纵马持枪带数百喽啰冲进官军中,那钱允如何能是林冲的对手,官军仓促应战,没有两个回合,就被林冲一枪挑落马下,刺死。
官军顿时溃败。
眼见即将得手的宝藏被梁山抢了先,刘唐和阮氏三雄非常忿忿不平。
正要冲出去与林冲理论,被吴用阻拦:“哥哥,各位兄弟,这林冲枪法无敌,有万夫不当之勇,再说梁山人马颇多,就凭咱们这百余人,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刘唐怒道:“学究,那咱们就凭空吃了这口恶气?我等谋划多时,却被他们捡了便宜,简直岂有此理!”
晁盖也沉着脸道:“梁山这些人忒不讲道义,某前几日方与他们通了消息,就说咱们劫了这笔不义之财,就上梁山入伙,谁知他们竟如此半路抢了咱们的买卖,哎,都是某误信人言,导致各位兄弟白走这一趟!都是某的过错,某给各位兄弟赔罪了!”
阮氏三雄抱拳道:“这岂能怪罪晁盖哥哥?都是这梁山人欺人太甚,某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去。”
吴用笑道:“诸位兄弟不必焦躁,咱们且回石碣村,他们虽掳走财物,但运输尚需时间,而且还要过水路上山,不如我们就在水上布置妥当,能抢就抢了来,不能抢也就只能罢了……”
于是晁盖等人就抄小路直奔梁山泊。
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溜出一个獐头鼠目的青年来。
若是王霖在,便能认出是当日清河县大牢中与他同处一间牢房的偷儿白二。
其实他便是那白日鼠白胜,行二。
……
白二心灰意冷回到郓城县,他懒得再去跟晁盖等人冒险了,本心里他觉得晁盖这些人根本斗不过梁山林冲,财物都落入梁山贼人手上,分一杯羹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白胜心情郁闷下,遇上一个相熟的混混,两人便去吃酒,不多时便吃了个酩酊大醉。
这酒劲儿一上,嘴上就把不住门了。
他絮絮叨叨将今日与晁大官人一起去黄泥岗上劫财,不料半路杀出一路程咬金来,十万贯宝物被梁山贼人掳走的事儿说给混混听。
那混混以为他吹牛,也不怎么相信,正在此时,这些话却被另外一个酒客听进耳中。
此人正是本县押司宋江。
宋江今日闲来无事,正在酒楼雅间内独自吃酒解闷,出来解手时听见白胜说话。
担心给晁盖等人引来祸事,就一把揪住白胜进了自己的雅间,怒斥道:“白二,你在此胡言乱语,小心汝的狗头!”
“呃,原来是宋押司……宋押司,你可知道今日之事?”
白胜又开始叨叨起来,宋江面色大变,一把揪住他怒道:“闭嘴!你可知这是要杀头的大罪?”
“宋押司,你也与晁盖大官人甚是交好,平时也没少拿他的钱,某给你说啊,今儿个,晁大官人可是吃了个大亏……”
白胜还待要说,宋江大急,情急下一时控制不住,竟从怀中掏出防身匕首,一刀捅去。
血光迸射,白日鼠白胜死于非命。
被宋江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