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花去找秘籍了,虽然她是马不停蹄、快马加鞭、马踏飞燕着去找的,却依旧不太相信季缺。
事实上,她和师兄很信任季缺,甚至可以说是季缺最忠实的脑残粉。
可对于这种事,她依旧不抱什么希望。
“朝闻道,夕知命。”,是人们对于修行和课业最为美好的幻想。
或者说,它更倾向于厚积薄发的表象,绝非这种一夜成才的奇迹。
作为修士,他们深知一门道法从入门到精通的过程有多么不容易,特别是从未接触过的领域,离开了触类旁通的范畴,要在一夜间从入门到精通可以说是天荒夜谈。
而季缺看得出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他甚至对所谓“入梦”、“幻术”的意思都弄不太明白。
更何况,即便季缺公子真能创造奇迹,在一夜间学会了一门入梦功法,可师兄身上的事,也绝非精通一门粗浅的“入梦”功法就能解决的。
在王花出去找秘籍的时候,季缺不禁看向了灶台里的陈竹。
陈竹也看向了他,可怜巴巴的吞了吞口水。
季缺说道:“陈管事,和你商量个事。”
陈竹有些懵逼道:“季哥,啥事?”
“就是我之前去云雪宗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叫作‘泥龙王’的妖怪,我侥幸把它打死了,可是降魔楼里并没有这份悬赏......”
听完季缺的讲述后,陈竹眨了眨眼睛。
季缺也跟着眨了眨。
紧接着,就是陈竹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哥,我人都要没了,你还和我说悬赏不悬赏的事。”
季缺认真道:“这不闲着吗?再说了,你如今是楼里管事,这事不找你谈不行。”
听到这里,陈竹径直哭出声来。
季缺诧异道:“怎么一下子哭了呢?”
“季哥,我饿。”
“你想吃什么?”
“手指,炖的。”
“这个不好找。”
“那你帮忙叫小香给我弄两个猪蹄。”
“炖的。”
“行,那悬赏的事你看......”
“猪蹄!大猪蹄!”
......
王花满身是雪,满脸冰渣的回来时,季缺正在和陈竹啃炖猪蹄。
季缺吃得很香,可自缚在灶台里的陈竹却彷佛在嚼蜡。
没办法,再美味的猪蹄、鸭脚和鸡脚,都完全比不上人的手指。
季缺看见她后,赶紧站了起来,说道:“找到了?”
王花点了点头,说道:“时间太紧,只找到了这四本,有一本别人不肯卖,我直接抢的。”
于是呈现在季缺眼前的,分别是《离幻术》、《春梦引诀》、《盈梦功》,以及一本《逍遥游》。
老实说,季缺第一眼看见的是那本《春梦引诀》,他以为是那种春梦,结果翻了几下,发现是活脱脱的标题党。
原来这秘籍是一个叫“春三娘”的人撰写的引梦功法,所以才叫作《春梦引诀》。
季缺对此很失望,于是只能看向了那本《逍遥游》。
对于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因为那是前世庄子的一篇瑰丽诡谲的着作,他可背过不少次。
如今在这里见到,还挺亲切。
这方世界的文明应该发生过一次不小的断层,又被修行之事改变得了不少,以至于类似孔子、庄子这些古早的百家头目,如今只剩下了些是是非非的传说。
反正在修行界里,并没有他们的丰功伟绩。
或者说,自他们之后,这片天地发生过一场巨变,才有了修行之事,在那些只言片语的历史中,他们彷佛并不擅长修行。
所以如今的庄子,隔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长河之后,知晓的人已并不多了。
可季缺却知晓其伟大。
前世听过“庄周梦蝶”故事的他,认为庄子可以说是做梦这件事的祖师爷。
我这么红彤彤一管悟性给做梦祖师爷的巨作下去,那我稍微会做一点点梦也很合情合理?
毕竟他有过从《义学》中学到“义击”的经验。
庄子和孔子,比比怎么了?
这时,王花见他一直盯着那《逍遥游》,忍不住提醒道:“季公子,这本其实不算功法,只是和幻梦有些联系......”
季缺随意翻了另外两本秘籍,没什么感觉,于是拿起了这本《逍遥游》,说道:“就它了,今晚别打扰我。”
王花看着他拿书离去的背影,越发觉得不靠谱。
于是他敲了敲旁边的灶台,说道:“师兄,你先做好没了的准备。”
陈竹吐出一串骨头,眼睛发红,不想说话。
他觉得就算那东西不出手,就这种饥渴的煎熬,他都要顶不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师妹,很想求死。
“师妹,反正没救了,你杀了我,我扛不住了。”陈竹痛苦道。
王花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说道:“师兄,这么多风浪我们都熬过来了。你连赌、嫖都能戒掉,这次一定能忍住的。”
“先说了,你死了,我才不会替你守活寡,我迟早会嫁人的。”
听到这个答桉后,陈竹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一下。”
......
夜晚,在烛火的映照下,那本老旧的《逍遥游》泛着黄。
这卷书很明显是最近十年内誊抄的,它看起来老旧,实际并不是老旧,而是保存不善。
从这里,可清晰看到上面的油污和一只桌脚印。
这书应该垫过桌子脚,并且是竹牌桌子。
因为这里的第二页,有人在上面画了一个“幺鸡”。
季缺并不在意这些,看着这卷书,意念一动。
“领悟《逍遥游》。”
照例是一股乳白色的能量贯入了书页中,这一瞬间,本来泛黄的书页都变得圣洁起来,散发出了乳白色的光芒。
于是乎,书页无风自动,一页页翻过。
可是这一次,季缺没有体会到醍醐灌顶的感觉,反而眼皮一重,睡了过去。
屋外,王花站在那里,想听听动静。
结果她听到了季缺打呼的声音,心头唯一一点火苗熄灭了。
师兄没了,季公子刚看书就睡着了。
睡梦之中,季缺只觉得四周一片黑暗,并且空间十分局促。
他总感觉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忍不住腾挪了一下身体。
只听见卡察一声脆响,黑暗的世界迎来了一丝刺眼的光明。
本能的,季缺挥动了一下手臂,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
这是一片青色的沧海,广阔无垠,不知深浅。
季缺抬头看去,发现这里不止是海天一色,而是没有天,只有海。
头顶本该是天空的位置,却是一片倒悬着的海。
海域深不可测,彷佛另外一个世界。
季缺飞动着,回头去看,只见下面那片深沉的海域上,一枝细小的花叶正随风摇摆。
在那里,他看到了他的茧,他破茧而出的地方。
就在这时,四周一下子变得阴沉了下来。
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头顶的那片海域里。
那是一团浓墨般的黑暗,遮天蔽日的。
看起来既像是鸟,又像是鱼。
季缺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些句子——“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化作沧海上的一只蝴蝶的季缺,意识到自己见到的可能就是这样的庞然大物。
鲲鹏?
结果这时,倒悬的海面一个破碎,露出了一张硕大无比的人脸。
那张人脸布满了深刻的皱纹,每一条皱纹就像是一条河渠,带着古老的岁月气息。
他灰白的底色,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巨大无比的尸骸,可是一双眼睛却在转动着,如日月一般。
他是活的?
当那道目光投射在身上时,季缺感到自己陷入了一条名为时光的长河里。
那长河里完全是昏黄的色彩,就像是所有的落日余晖都被装在了里面。
他感到了岁月厚重的气息,可同时,又感到了一种彷佛没有身体般的轻快。
他依旧是一只沧海上的蝴蝶,看似脆弱无比,却能看尽一切沧桑。
他觉得,蝴蝶应该能飞过沧海,于是小小的他就化作了一道流光,往远处飞去,快若闪电。
飞的过程中,他觉得海的颜色太单调了,于是青色的海域就变得五彩斑斓。
紧接着,他觉得头顶那张巨大的人脸有些瘆人,变成美少女的就好了。
于是那苍老的面庞就开始变化,如河渠的皱纹消失,如墨的发丝变白变细,如日月的眼童统一了眼色,当然是冲国人最喜欢的红色,至于乌青色的嘴唇,自然该是美艳的大红唇.......
结果刚变到一半,季缺发现自己醒了,又没完全醒。
准确的说,他能看到睡着的自己。
如今的他颇有点灵魂出窍的感觉,或者说本来就在灵魂出窍的状态。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他进入了第三人称游戏视角,俯瞰着下方,而自己的本体就像是游戏屏幕中的角色。
季缺心念一动,那“睡着”的自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紧接着,自己开始滑铲、后空翻、不断挥动着千机剑,让其变幻出各种形态。
之后,他轻巧的翻过了窗户,因为是俯瞰视觉的缘于,他一下子就看到了王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抹眼泪。
王花脸上诧异的神色刚一冒出,季缺已操纵着睡着的自己往旁边去了。
透过这个视角,他能很清楚看到温泉在哪里。
雪已停,有寒风,青蓝色的温泉水在夜色中如一块碧玉。
哗的一声,他操纵着自己进入了温泉里。
他能感到温泉水包裹的感觉,却并不明显。
在这种状态上,这些触感都被削弱了。
季缺穿过了那池温泉,来到了池水旁的山崖畔。
在这里,可以看到月色中云浮山的美景。
皑皑白雪,层林尽染,一棵棵雪松倔强的长在脚下的山崖云雾间。
季缺心念一动,自己本体就纵深一跃,往下方的一棵雪松飞去。
那动作,和前世某款游戏的刺客近乎一模一样。
雪松摇晃,抖落了积雪,季缺身形一转,已往另外一棵雪松飞去,身姿潇洒。
几个灵动的起落之后,季缺来到了内院门外。
从这里,可以看见那两个小姑娘还没有睡觉,正在一间屋子里点着火炉烤着火,身上穿着单衣。
发现季缺后,她们都出来了。
于是从上方俯瞰的角度,季缺发现姐姐的沟壑果然比妹妹的要深一些。
哎,还有这种玩法?
这时,季缺只感觉视线一个下坠,彻底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那里,眼前是两个小姑娘诧异的眼神。
那位姐姐说道:“那个,季公子,有何吩咐?”
从这个角度,季缺发现姐姐和妹妹的大小又无从分辨了,果然视觉很重要啊。
他点了点头,说道:“没事,出来熘达熘达。”
说着,他就一个滑铲往内院去了,留下姐姐妹妹在那里一脸懵逼。
直到这时,季缺才慢慢有了那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于所谓的“春秋一梦”、“梦离状态”有了更深切的认知。
[姓名:季缺
年龄:17(临近18)
境界:三境真元境中阶
实力:尚可(自我评估)
技能:水陆双栖游泳(精通),跑步(熟练),烤肉(熟练),极意·太极拳(大成),义学(大成),千机剑法(大成),逍遥游(大成)
悟性积攒值:尚未开启]
他觉得,可以拿陈竹做做试验了。
而这个时候,王花正急匆匆的跑来,说道:“公子,我师兄他,我师兄他不行了!”
季缺赶紧跟了过去。
只见那废弃的厨房里,灶台发出了砰砰的炸响,烟尘弥漫。
本来被五花大绑的陈竹,身体剧烈扭动着,犹若一条蛆虫,要彻底挣脱束缚。
“让我吃!”
“让我吃!”
季缺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啪的一掌砸在了他后脑勺上。
于是乎,陈竹很自然的“睡”了过去。
王花见状,抹了抹眼泪,不由得道:“我真是慌了,竟然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方式。”
随即,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可是师兄和我说过,他不能睡,再睡过去他就没救了!”
“是吗?”季缺思索道。
这个时候,本来“睡”过去的陈竹忽然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一只长着三根指头的手臂冷不丁的从他后颈处冒出,抓向了旁边的季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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