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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云瑶心里那个气啊,很想回一句“关你屁事”,可巴音台吉是康熙的贵宾,她很怂,不敢。

胤禛脸色沉了沉,将缰绳交给苏培盛,低声吩咐道:“带她回去。”

说完他自己迎了上去。

苏培盛还没有走出两步,就听到那只熊一阵吼叫:“女巴图鲁,别走,比试比试!”

康熙他们转瞬间已经到了跟前,紧跟在他们身后一同过来的,还有太子八阿哥九阿哥,最小的十三十四落在最后面。

云瑶见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想装着没听见都不行。

苏培盛停下来,为难地看向云瑶,她脸上的笑也快挂不住,抱着马脖子滑下来,福身见礼。

“咦,脸好了长得还真俊,先前皇上说你就是女巴图鲁,我还不信呢,可惜成了四阿哥的女人!”

草原上的儿女爽朗没有那么多忌讳,巴音台吉将这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左右摇摆,围着云瑶转圈圈,上下打量着她,随即嫌弃地皱眉,“不行不行,骑马不好,不行!”

胤禛冷着脸,上前不动声色将云瑶挡在身后,“巴音台吉,她才刚学骑马而已。

若你要比试,咱们来赛一场如何?”

巴音台吉寻常见惯了胤禛的面瘫脸,并不放在心上,连连摆手,“咱们比试就没意思了,先前你的女人赢了我们的塔娜,她迄今还不服气。

今天让她们再试一场,看看究竟是草原上的女人厉害,还是大清的女人厉害!”

云瑶直想骂娘,巴音台吉简直跟那见着蜂蜜的熊瞎子,就巴住她不放了!

康熙脸色也不大好,他沉沉望向云瑶,令她心里顿时一咯噔。

昨晚康熙因为大阿哥之事,面子里子都丢尽,现在又被巴音台吉当场找茬,他肯定忍不下这口气。

若不是为了稳住蒙古部落,让他们不跟着噶尔丹起哄闹事,他估计会直接御驾亲征,亲手灭掉巴音台吉。

云瑶猜测,要是她敢拒绝或者跑掉,估计会被康熙扔进猎场中,当作猎物射杀掉。

巴音台吉的挑衅太明显,手搭着胤禛的肩膀将他带到一边,声若洪钟地道:“四阿哥,女人们的比试,咱们男人不要去掺合,就在旁边看热闹就好。”

他汉语蒙语夹杂着说,云瑶虽然听不太懂,可从胤禛的神色看来,他说的话很不招人待见。

云瑶可以喷他一本《农政全书》那么厚,但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

现在她陷入两难的境地中,赢是不可能赢的。

虽然她才初学骑马,输了的话康熙肯定没有好脸。

涉及到大清的脸面,她又不是康熙的亲生儿子,他没有那么多道理对不相干的小虾米讲。

偏偏十四虽然门牙漏风,话都讲不清还在旁边瞎叫起哄:“她不会骑马,我来与你比试!”

八阿哥无奈地摇头,将十四拖了过去,说道:“十四弟,你还小呢,大人的事你别乱掺合。”

云瑶瞄了一眼八阿哥,很想淬他一口。

十四都能骑马去打猎了,骑术怎么都比她这个才上马的好,他这是要故意盼着她出丑,让胤禛没脸。

再见到巴音台吉那张被埋在胡子里的脸,上面写满的张狂得意,前后左右夹击之下,云瑶的火气,轰一下就直冲脑门。

要死也要拉上你垫背,巴音台吉就算是勇士,骑马若是赢了一个初学者,而且还是女人,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好自豪的事。

若是巴音台吉输了,那对不起了,他那张熊脸,还是埋在胡子里面,一辈子都没脸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巴音台吉,草原上的儿女自打会走路就会骑马,而我不过初学,连高一些的马背都爬不上去,跟谁比肯定都比不过。”

巴音台吉得意地抬起了下巴,不可一世的德性,让人看了想把他揍成猪头。

云瑶继续噼里啪啦道:“久闻巴音台吉不仅摔跤厉害,骑马射箭更不在话下,是勇士,大大的勇士。

若跟谁比都是输,我斗胆想与巴音台吉比试一场,输了我也能去吹嘘一下,我与勇士交过手。”

康熙脸色微微变了变,胤禛大骇,忙朝巴音台吉施礼,用蒙语道:“是她莽撞了,我这就带她回去,等下亲自上门来陪你喝酒赔不是。”

巴音台吉还从未被女人当面挑战过,既觉得新奇,又觉得没了面子,决定要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他拍着胤禛的肩膀道:“四阿哥,你这就不对了,女巴图鲁亲自开了口,我怎么能不应战呢。

她是女人,我也不欺负她,马由着她随便挑,我挑一匹最温顺的母马与她比试,这样也公平些。”

胤禛还要说话,康熙低喝道:“老四!”

他的话被堵在了嘴边,脸色苍白,神情是说不出的懊悔。

云瑶朝胤禛勉强笑了笑,其实现在她见到他那样焦灼不安,原本的勇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早就后悔了。

马已经被牵了过来,巴音台吉轻松自在,如同他先前所说,随意挑了一匹温顺听话的母马。

胤禛走到云瑶身边,将担忧后悔心疼愤怒各种情绪先压了下去,一边给她强调骑马的要领,一边帮她挑马:“你别去管输赢,先保护好自己为首要。

这匹母马也温顺,你初学,就骑这匹。”

云瑶哭丧着脸,努力转动着仅剩的脑子,咬牙切齿地道:“选一匹爆发力好些的,总得拼一把,省得以后他再找麻烦。”

胤禛急得低吼道:“不行,这不是你逞强的时候,哪有拿自己的命来堵气的。”

云瑶很想哭,她也不想啊,可她现在又有什么办法。

上次她就不该打那一架的,现在她决定趁机多捞点好处,不然也太亏了。

“爷,假如,妾身说是假如,若妾身赢了,得到的赏赐你能不能交给妾身亲自保管?”

胤禛真是又难受又想生气,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她还不忘讲条件,瞪着她道:“好好好,都答应你,我保管碰都不碰。”

云瑶打蛇随棍上,“那副御赐的字也还给妾身,妾身觉有了真龙之气护着,供在屋子里牛鬼蛇神都不敢再近身。”

胤禛无语,深吸一口气道:“都依你。”

云瑶稍微好过了点,这才走上前,福了福身,脸上挂着虚虚的笑:“巴音台吉,我实在是不会骑马,就不用那么复杂的规则了。

我们就比试跑一段路程,谁先到终点谁赢,你觉着这样如何?”

巴音台吉顺着她的手看过去,见不过几十尺的距离,他哈哈笑起来:“这点距离,马一张腿就到了,不过也没有关系,都依你。”

云瑶已没有他法,只得孤注一掷了。

她走到选好的白马旁边,仰起头对它扯出个笑脸,双手合十朝它拜了拜:“白马大神,等下请多多包涵,你可以生气,但是不要太生气,我也是没法子了。”

胤禛:“......”

默了默之后,他拿了块糖递到云瑶面前,她接过去顺手塞进了自己嘴里。

胤禛:“......”

白马朝云瑶打了个大大的响鼻。

胤禛亲自牵着马走到画出来的道前,万千关心只化作了一句:“要保护好自己,我在旁边跟着你。”

云瑶点了点头,不去管围着观战人群的各种复杂眼神,她一只脚踩着马蹬,另外一只脚想往上翻。

谁知马动了动,她一下滑了下来,吊在了马身侧,看上去滑稽极了。

巴音台吉忍不住哈哈大笑,还有道熟悉的笑声也特别刺耳。

云瑶发誓,以后缺牙又缺心眼的十四,休想再吃到她任何东西!

胤禛冷着脸大步上前,双手一用力,将她举到了马背上。

云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长呼出口气,说道:“开始。”

小太监手一举,巴音台吉一夹马腹,低吼一声,母马立即撒腿狂奔起来。

康熙背着手,面无表情看向了云瑶。

她着急忙慌左右拉着缰绳,马还在原地转圈圈。

十四急得跳脚,挥着胖胳膊,喊道:“快跑啊,别磨蹭了!”

云瑶神色凝重,充耳不闻周围一切,等马一转过来身,她用力一夹马腹,马总算抬腿奔跑起来。

巴音台吉跑出一段路之后,回头一看,云瑶的马已经慢腾腾追了上来。

她直挺挺骑在马上,随着马的跑动前仰后俯,看起来像极了扳不倒。

两匹马的距离已经隔了十多尺,巴音台吉也不急了,故意慢了下来,等到云瑶追上一些,再故意加快些速度。

四周欢呼声不断,蒙古人的笑声最响亮,给云瑶打气的喊声也不示弱。

十四跳得尤其高,胖腿迈得飞快,边跑边喊,嗓子都快喊哑了。

云瑶没有管巴音台吉的戏弄,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立了杆子的终点。

近了,再近了。

她心里砰砰直跳,心一横,猛地伏下身贴着马背,然后,扬手将金钗狠狠刺入了马背。

周围的人还没有回过神,只听到白马狂嘶一声,快如闪电,率先冲过了终点。

“好!”

以十四为首,带头欢呼起来。

康熙原本沉下来的脸,终于浮上了隐隐的笑意。

巴音台吉完全没反应过来,只听到风驰电掣般的声音从身边呼啸而过。

他暗叫不好,可已经来不及。

他母马的脚力有限,对手选的又是冲进十足的好马,他就是骑术再好,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马冲过终点,越跑越远,最后只留下一道白影。

他愣了下,都比完了,她还跑什么?

胤禛一直紧张关注着云瑶,从她一俯身就开始觉得不对,等到她刺马时,整颗心煞时揪成一团,急着抓了匹马翻身骑上追了过去。

康熙也察觉到不对,沉声下令道:“快去追,把他们完好给朕带回来!”

十四跳脚也要去追,被十三死死抱住了,“四哥已经去了,你再去出了事,四哥还得顾着你。”

十四听后,难得讲了一次道理,哭丧着小脸道:“好,云格格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还想吃她的铁片烤肉呢,十三哥,你吃过没有,听说她烤得可好吃了……”

那边马背上的云瑶,死死抱着马脖子,被惊马癫得像是颗在锅里蹦跶的炒豆子。

她五脏六腑都在翻滚,脑子里一片空白,将那些驭马的要领,通通抛在了脑后,只知道张嘴大哭,想到哪里哭诉到哪里。

“马大爷啊,我给你磕头了,都是奴才的错啊,不该拿钗扎你啊!”

“我虽然扎扎扎,但我不是容嬷嬷啊!”

“各方菩萨,临时求你们一件事,给马下个定身术呗!”

“啊啊啊,死定了!”

“摔下去别摔到脸,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为什么偏偏要靠骑术呢!”

云瑶的白马像是疯了般无头狂奔,留下一串血迹。

胤禛目眦欲裂,死命打马紧追不放,大声吼着骑马的要领。

云瑶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她砰砰快跳出来的心跳,她只有一个念头:“这次死定了。”

白马长嘶一声,累得口里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眼见前面就是小滦河,白马还是没有停的迹象。

胤禛心神俱碎,嘶吼道:“云瑶!”

缰绳死死缠在云瑶的手上,勒得双手火辣辣的痛。

她胃里酸水上涌,再也受不住侧头狂吐起来。

吐了一阵之后,她总算清醒了些,听到胤禛的喊叫,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他骑在马上,神情慌乱无措,像个疯子一样对她乱挥舞着双手。

她的理智渐渐回来,试着慢慢直起上身,放松了身体,忍着痛轻轻拉了下缰绳,白马惯性地慢了下来,却很快又撒开蹄子乱蹦。

云瑶揪准这个时机,迅速放开缰绳,抱着脑袋闭眼往旁边草地上一跃而下,白马一下冲进了小滦河,溅起阵阵水花。

胤禛已经到了云瑶的侧后边,见她跳马,脑子嗡嗡作响,他毫不犹豫,纵身从奔马上也跟着跳下,朝她狂扑过去,一下被她砸中,两人在草地上滚成了一团。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胤禛顾不得胸口的痛,翻身爬起来抱着云瑶,见她双眼紧闭,手轻轻抚上她脸,颤抖着唤道:“云瑶?”

云瑶眼睫颤动,终于睁开了眼,呐呐地道:“我还活着吗?”

胤禛松了口气,连声道:“你还活着,还活着。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云瑶身上的骨头都像被拆开了,又酸又痛。

尤其是双手,她拿到眼前一看,手被勒破了皮,血糊满了手,看上去触目惊心。

“别动。”

胤禛看得心痛不已,他的马与云瑶的马都已经跑得不见了,回头一看,见侍卫们已经追了上来,说道:“我们先回去。”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匹马,吩咐了几句,又对她说道:“别动,我抱你上去。”

云瑶见到高大的马还心有余悸,目露惊恐,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紧紧闭着眼睛,不看就假装没有马。

胤禛抱着她一举,她借着力爬上马背,却听到他闷哼了声,忙睁眼回头看去,见他脸色苍白,神情痛苦,她忙关心问道:“怎么了?”

胤禛吐出口气,挤出一丝笑,“你太重了。”

云瑶翻了个白眼,狗男人这时候还不忘取笑她!因为胤禛的插科打诨,她的心情放松了些,终于不那么害怕,两人骑着马一起回了帐篷。

祁坤院判又被请了来,给云瑶诊断之后,万幸她身体底子好,没有伤到内腑,只身上有些淤青。

手上也只是小伤,搽些药膏包扎静养两天便没事。

姚姑姑伺候云瑶进去洗漱完出来,扶着她在床榻上半靠着,叹息着道:“格格真是跟草原相冲相克,次次都遇到那个巴音台吉,次次都受了一身的伤。”

云瑶想想也是,顿时欲哭无泪。

转头四下看了看,见胤禛不在,她问道:“爷呢?”

姚姑姑说道:“先前奴婢见爷回来手一直抚摸着胸口,好像身体有些不适,祈院判走时他跟了上去,奴婢猜想爷是去找祈院判看诊了。”

云瑶愣了下,她记得跳马的时候,自己直接砸到了他的怀里,恐怕就在那时他被自己砸伤了。

怪不得先前她抱他上马时会痛得闷哼,估计是扯到了伤处。

她又内疚又生气,这也是个傻的,地上是草丛,她掉进去也不会有事,他却自己巴巴凑了上来。

长兴送来熬好的安神汤,云瑶怕自己喝完就睡着了,让姚姑姑先放着,想等到胤禛回来,确定他没事她才喝。

不一会,胤禛掀帘走进帐篷,见云瑶眼巴巴看过来,忙走上前,见到炕桌上的药,顿了下问道:“怎么还没喝药?”

云瑶上下打量着他,“等爷呢,你可还好?”

胤禛挥手让姚姑姑退下,坐到她旁边端起药,拿勺子舀了喂到她嘴边,“我没事,药都凉了,快喝。”

云瑶别开头,说道:“爷先给妾身看看你胸口,伤得很严重吗?”

胤禛抬眉,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晚上给你看,不过你这副模样,晚上我就大慈大悲放你一马。”

云瑶翻了个白眼,抱怨道:“都这个时候了,爷还不忘胡说八道。

不用一勺一勺喝,直接一口气喝完,早死早超生!”

胤禛瞪着她道:“口无遮拦,什么死不死的!”

云瑶不吭声,憋着气将整碗的药喝得一滴不剩。

胤禛又递了清水让她漱口,再喂了她一个蜜饯,温柔看着她道:“还难受吗?”

“还有些难受,不过没有先前那么厉害了。”

云瑶顺着被褥滑下去躺下,看着他道:“爷真没事吗?”

胤禛斜躺在她身边,手搭在她的脑后,安慰着她道:“没事,只胸前青了一块。

你可没吓死我,以后再也不能这样莽撞了。”

云瑶安稳下来后,这时委屈难受后怕,各种情绪才齐齐涌上心头,不服气地道:“妾身也不想比试,更不想拼命啊。

当时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豪气,这股气过了就后悔了,可妾身也不能撒手不干,皇上还不得砍掉妾身的脑袋。”

胤禛道:“你还有理了,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不要那么拼,输了就输了,汗阿玛哪会真要了你的小命。”

云瑶撇了撇嘴,抽泣了起来,“马后炮。

这些道理妾身都懂,妾身又不是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高人。

赶着当时那么个情形,脑子就不听使唤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抽出被裹成粽子的双手,在胤禛面前晃动,边哭边狂喷:“妾身这手都成这样了,吃饭可以让人喂,那若是要抠鼻孔呢,要入厕呢,总不能让人帮忙,那多丢脸,妾身还不如直接跳进小滦河算了。

爷还忍心责备妾身,再说妾身先前就说了,不想来木兰围场,不想来木兰围场,每次来准没好事。”

胤禛无语至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咳了咳憋着笑,“那个,抠鼻孔入厕,我可以帮你。”

“呃?”

云瑶彻底呆住,然后她脸难得发烫,蛄蛹着缩到了被褥里,把自己埋了起来。

胤禛闷笑,扯开盖在她头上的被褥,“别把自己憋坏了,再说你身上哪处我没有见过......,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再瞪了,睡。

好好养着,估摸着明天汗阿玛会召你去御前觐见,别怕,你立了大功,昨晚丢了面子,今天你终于扳回了一城,汗阿玛不会为难你。”

云瑶眼睛一亮,康熙这是又要赏赐她了,这次一定要点实在的东西,不要再要什么字画匾额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云瑶全身上下没一处不酸痛,她喝完药又吃不下饭,哼哼唧唧靠在软塌上,只盼着最难捱的两天先过去。

巴音台吉差奴才送来了大包小包的礼物,还送了她一匹皮毛油光水滑的黑色母马,说是贺她有勇有谋,等到她养好伤学好骑术,以后再跟她比试一场。

云瑶看着一张张上好的毛皮,人参等珍贵礼物,大大翻了个白眼。

巴音台吉还算坦荡,只是,以后她打死都不会再来木兰围场。

如胤禛猜测的那样,梁九功在半晌午时分亲自上了门,他笑眯眯地看着云瑶,“云格格身子可好些了,皇上差我来瞧瞧格格,说格格若是无事,让格格去御前一趟。”

云瑶努力撑起身,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就是不好也得好啊,不然康熙一忙就忘了这档子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深吸口气道:“梁谙达,我没事,等我梳洗一下就随你前去。”

姚姑姑搀扶起云瑶,伺候她去洗漱间清理过,又换了身衣衫出来,慢慢挪动着去到了康熙的御帐里。

走进去一看,胤禛也在,见她进屋,面上虽无表情,眼里却含着笑意看了过来。

云瑶福身施礼,康熙摆了摆手道:“起来,听说你跳了马,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是适还是不适呢,云瑶小心思转得飞快。

若是说一点事都没有,突显不了她的功劳,说是受了重伤,祁坤那里有脉案在。

她斟酌之后道:“回皇上,主要是先前在马上颠簸狠了,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现在还没有全部落到原处去。

再加上骨头像是被拆了一遍,酸痛难忍,不过有了皇上保佑,过几天便会好。”

康熙被她的形容逗得哈哈大笑,“这么些时日未见,这嘴上功夫还是没有退步。

不过朕不明白,你都不会骑马,究竟是何处来的勇气,敢与巴音台吉比骑马?”

云瑶垂下眼帘,暗自狷狂一笑,这是把拍马屁的绝好时机递到了眼前来。

她根本不用想,依着前世提炼政治中心思想的方法,抬起头正气凛然道:“回皇上,奴才是大清儿女,以大清之荣而荣,以大清之耻而耻。

奴才见到皇上后,想到在御前时皇上待奴才万般的好,奴才虽然才学会骑马,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定不会让皇上失了脸面。

奴才又一琢磨,有皇上在旁边看着,就等于有了真龙保护,先前又有爷这么好的先生悉心教导过,奴才顿时有了勇气,坚信只要全力以赴,奴才肯定不会输的。”

胤禛听得眼角直抽,忙低下了头不去看她。

康熙讶然,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晌后方停住,眼神在她与胤禛之间转了转,似笑非笑道:“既然你一心都是为了朕的大清,怎么没有替朕的大清开枝散叶啊?”

这么好的氛围下突然提出这种扫兴的事,云瑶觉得康熙很擅长泼冷水。

真正暗戳戳起了疑心,他是不是要借着她没有身孕之事,治她个不孕不育之罪,好把该给她的奖赏收回去。

“回皇上,那个,就是送子娘娘太忙了,还没有轮到爷的府上呢。”

“哈哈哈。”

康熙又被逗得开怀大笑,说道:“你是大清的女勇士,为大清立了功,送子娘娘就算再忙,也会抽出功夫来。

朕等着你给朕带来一堆孙子,个个都如其母般骁勇!”

云瑶心中郁闷至极,偷瞄了胤禛一眼,见他始终面无表情扮石像,暗自白了他一眼。

康熙的话她根本不想听,她又不是石榴,一崩开就一堆籽,他自己生得还少吗,那么多儿子再生孙子,子子孙孙加上八旗子弟,他都那么穷了,也不想想养不养得起。

云瑶学着胤禛那样,装作害羞垂头不语,只管着听训。

康熙训完,又说道:“你此次立了功,朕得好好赏你。”

云瑶见康熙终于说起了正事,她耳朵伸得老长,只待他话音稍落,怕他又要赏赐一幅女勇士的字,急得飞快接到:“皇上,赏什么?”

康熙一顿,除了十四那个脸皮厚的,他还没遇到过这么急赤白赖要赏的人,不由得好笑地问道:“朕倒想听听你的主意,你想要什么赏赐?”

云瑶心中忐忑不安,直接张口要,她怕康熙一怒之下不但不给,还会打她板子。

她偷瞄着康熙的脸色,见他神色还算缓和,终于期期艾艾地道:“回皇上,奴才没出息,一心就想要个自己的庄子,再有几亩地种种。

大清在皇上的治理下,海晏河清,四方来朝。

老百姓有地有房,生有所养,老有所依,奴才也想体会下大清寻常百姓的美满日子。”

康熙没想到她居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顿时心潮起伏。

海晏河清,四方来朝一直是他心中所盼,让百姓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方能显出他做为帝王的真本事。

他心中畅快,笑道:“好!既然你有如此心境,朕就干脆再多赏你一个,把万春园,圆明园都赏给你!”

云瑶幸福得直抽抽,差点儿没晕过去。

圆明园!

她,云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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