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列国使臣已经陆续来京,到时候若是皇上一死,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是在列国使臣面前,五皇子自然就会被推上皇位……”
海棠已经是手脚发凉。
“那夏侯荀穆为什么要烧了赌坊?”
“大概是知道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尹泽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又或者是五爷知道的更多。”
余下的也不用问了,屋里一下子又变得沉默起来。海棠倚在窗边,两只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窗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尹泽躺在床上,只要稍稍动一下就能惊到海棠,他干脆就不动了。
天快亮时,尹泽把身体往里头挪了挪,“过来躺会儿?”
她摇头,“睡不着。”
尹泽抿唇,“别想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天塌了我也能再给你撑起来。”
海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今年宫宴不太平,你还是找个借口推脱不去了吧。”
“不行。”她抬起眼眸,“我能找什么借口?这是国相府,我是霍椋刚认的女儿,别人不知道的,但是霍寒烟和霍椋都知道我为了宫宴的准备,如果宫宴上我没到,他们会怎么想?再者还有个夏侯关静呢……人人都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我怎么能不去。”
尹泽第一次有些后悔这么大张旗鼓的与她亲近,但是她就是想要所有人知道,这就是她的女人,任何人都有不能触碰。
“宫宴上我也回去,到时候你挨着我些。”
“嗯。”
早膳时候,艺秀亲自把早膳端到里屋里来,碗筷也是备了两双。吃完了早膳,艺秀又慌着要去承王府,海棠把她拦下,说:“昨天小王爷说了,你正午些去,表现的平常些,别叫人看出毛病来。”
艺秀心里这么急,一晚上都没睡好过,哪儿还能表现的平常。
“艺秀姨。”
海棠有些无奈,联想起初认识艺秀时她那副生怕自己跑了的紧张样子,海棠更是对她没什么指望了。“要么还是我去吧。”
“还是奴婢去吧,小姐要是走这一趟未免太引人耳目。放心,奴婢晓得轻重的。”
海棠望着远处,眉心紧缩。现在她确实走不开。
艺秀把早膳撤下之后,海棠又在屋里呆了片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又起身准备出去。“我出去一趟,门口我叫人守着,你安心歇着。”
“要去见霍椋?”
“嗯。”
尹泽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小心些。”
她轻笑,“虎毒不食子。”笑着说完这一句,她又敛住了笑意,认真的点了头。“嗯,我知道了。”
海棠把房门关上,对门外两个丫鬟吩咐了几声,这才放心的去找了霍椋。她掐的时间刚刚好,霍椋确实是刚刚才回府。但她还没见着霍椋,倒是听说孟庆月又来了府上。海棠心中冷笑,现在赌坊被烧了,所以孟家不用赔钱,心里头又有底气了?
还没踏进前厅海棠就瞧见了里头的两个人。孟庆月瘫坐在椅子上,口眼歪斜,一眼就能看出是中风的毛病。孔常鸣陪在孟庆月身边,身体瘦削,整个人都衰老了十几岁。
“贱人!都是你!都是你!”
孔安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抬着两只手朝着海棠的脖子就掐过来。海棠往旁边让开,孔安落了个空,转身时候那张脸更是狰狞阴狠。
“贱人你还敢躲!”
海棠站在那边,唇边抿着冷笑。“贱人你叫谁?”
孟庆月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嘴巴里哇啦哇啦的不知道说什么。大概是想要替儿子出气,那一只手费劲儿的想要抬起来,毫不意外的又是白费功夫。
“安儿!”孔常鸣一声呵斥,“不得无礼!”
孔安以前从不听孔常鸣的话,也就是今天终于听话了一回,乖乖来到两人身后站着,不敢胡闹了。
“姨母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久不见就病成了这样?”
孔安两眼一瞪又要冲出来,大有要把她撕碎的架势。“贱人你竟还有脸说!”
“安儿!”孔常鸣的声音比刚才要更大了些。他一把将孔安拉到身后,这才又缓下脸色,对海棠客气说:“安儿不懂事,冲撞了大小姐。”
这一声“大小姐”让海棠额外满意,比任何人喊她的时候都要满意。只要对方不是拉关系,这能让人少厌恶些。
“既然不懂事,那姨夫就多教教他。姨母不舍得教所以才让他这么多懂事儿,但是孔安表哥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能一辈子不懂事儿。”
孔常鸣脸上有些惭愧,低头连声称是。孔安脸色难看,孟庆月更是又嚷嚷了起来。海棠视而不见,问孔常鸣,“姨夫这次过来是找我爹爹有事儿?”
孔常鸣神情微变,没说话,就只是点了点头。就在这时,霍椋来了。
见了霍椋,孔常鸣还没说完呢孔安就一头跪了下去,一声“姑父”是喊天喊地,叫得悲怆感人。
“我还没死呢,不用这么哭我。”
霍椋向来就不喜欢孔安,这会儿就更没好气,弄得孔安以及孔常鸣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姑父,我这是太久没见着你,所以才……”
“我上次就已经说过不许你们再来京城,你们孟家,胆子挺大啊。”
霍椋语气不轻不重,听得孟家三个人心里却是咯噔一阵。孔安这会儿才知道多说多错,闷着头站在一边,屁都不敢放一个。孔常鸣硬着头皮站出来,朝着霍椋直接跪了下去。
“相爷。我这一声相爷并不是想着要来国相府攀亲带故,我只是想着让相爷高抬贵手,放过孟家与孔家。孟家家底殷实但也经不住这么打压的,更不用说我们小小的孔家。相爷,孟家已经被掏空,铺子也都卖出去抵债了,府上连工钱都付不起只得遣散了家仆,上下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了。请相爷高抬贵手,饶了我们。”
孔安从来也没什么骨气,自己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大少爷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还差点儿丢了性命,被心里的恐惧侵袭支配,也跟着跪了下来。
“求姑父饶了我们。”
海棠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见此一幕不由的冷笑出声。“孔安表哥,你刚刚还想要掐死我呢,这会儿又这么识时务了?”
孔安生出一脑门子的冷汗,“我刚刚那是,那是……跟表妹闹着玩儿的。”
“你也有资格跟我闹着玩?”
海棠的轻嘲才刚刚落下,孟庆月又喊了起来。她喊的什么别人听不清楚,但是她那双恨不得撕了自己的眼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孔常鸣急了,趴跪着来到孟庆月身边,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做安抚,一边又给孔安使眼色。偏偏孔安不上道,孟庆月也没明白孔常鸣的意思,一个继续乱叫,一个继续乱骂。
“你说什么?我没资格?你叫我一声表哥你还说我没资格?霍曦华我问你,我们那些铺子是不是你也做了手脚?还有那一张借据?是不是你交给赌坊的?要不是你火上浇油煽风点火,我孟家至于被你们玩弄成这样?”
孔安越说越生气,当着霍椋的面指着海棠说:“姑父你是不知道,她还是承王妃的时候哄骗我去赌钱,我输了银子她又故意借给我银子……”
“安儿!”孔常鸣也顾不得什么了,站起来拽了孔安一把,孔安不管,甩开他爹的手又提高了声音,继续说:“借了我银子之后又哄骗我写下借据,之后更是私自更改高额的利息,最后又趁着孟家有难的时候把借据交给赌坊,让赌坊的人过来讨债!”
孔安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姑父你不知道吧,就是前天着了火的那家赌坊!人家派了几个人来,闯进我孟家一顿打砸,还不让报官府,威逼我们孟家要赔付十多万两的银子才罢休!就是因为他们我娘才被气到中风,我好好的娘,我好好的家,竟然被他们害成这样!”
孔安扑倒在霍椋脚下。“姑父!你可是要为我们做主!要为我们做主啊!”
孔常鸣面无血色,虽然是站着,但身子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去了。孔安根本就管不了这些,依旧哭喊着让霍椋为他们做主。
海棠凉凉的看着他们,对上霍椋打量的目光,她直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相爷你又想要叫京兆府的人把我抓去再审一遍?也行,我就在这等着,你叫人去京兆府请人来也行,我直接过去京兆府也可以,总不会让相爷你为难。”
听着这声称呼,霍椋的眉心又皱了起来,更是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孔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打傻了,在看见霍椋紧皱的眉心之后竟以为这是他不满上了海棠的行径,就越发大胆的怂恿起来:“姑父!她对我们做的这些恶毒事情也就算了,但是他对寒烟和表妹夫的事情就更加不能姑且!子松是朝廷命官,她深夜刺杀不成重伤寒烟,更是当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