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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事就交给祝滨等人处理,时野转身往山庄里走。

他还是放心不下夏渺渺。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夏渺渺正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杨思楠不在,房间里没有一点儿声音。

屋内开了度数事宜的空调,她身上的那一块薄被被她踢到了一边,杨思楠替她换过衣服了,小少女穿着松垮的睡裙,呼吸平稳。

他知道自己应该出去,以免打扰她休息。

可脚步却不自觉地往里迈。

他尽量放低了声音,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等走近了,才发现她那两条秀气的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他伸手想替她舒展平,可她脑袋一偏,躲过了他的手。

像是睡得不安稳,嘟哝了两声。

夏渺渺做了一个好长、又好突兀的梦。

胸口像是压着一座巨大的山,呼吸不畅,她时常猛地惊颤一下,但又很快又坠入新的梦境里。

像是开了个死亡滤镜,梦中白茫茫一片,天空中也飘着洋洋洒洒的小雪。

南方的城市,雪花也小,一盏孤灯照得湿漉漉的道路反射起橘黄色的光,她和一个少年同撑一把伞,走在城市的大街上。

街边是万家灯火,她眼中含羞,紧张地搂着少年的左臂,湿冷的风呼啸,她冻得颤栗一下。

少年感应到她的冷意,忽的停下步子。

他逆着光转过来,橘黄色的路灯将他的眉眼轮廓勾勒出几分温柔。

夏渺渺迷迷糊糊的想,竟然是时野啊。

“冷。”

他握了一下她的手,低声责备:“怎么也不说。”

他看上去似与她极亲密,动作娴熟地把手里捏着的毛绒帽子罩到她脑袋上。

想了想,又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她围上,然后,牵住了她的手。

少年的掌心滚烫,源源不断地传给她热量。

她惊了一下,害羞地把手往回缩缩,可他却固执地牵着,还霸道的要与她十指相扣。

她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蜜。

忍不住唇角化开的笑,只能低下头轻轻掩饰。

风很大,谁都没有开口。

却紧紧地牵着手。

她脸发烫,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边。

看他们步调一致,一起走过这一条路。

夏渺渺认出来,这是她回家的路。

他们这里离她家并不远,如若步子走得快些,五分钟就能到家了。

可他们却默契十足的放慢了脚步。

正常速度走不过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地走了二十分钟。

灯光将身影拉长,细碎的带着冰的雪花稀稀落落地落下来,寒气让裸露在外的四肢都冻得僵硬,可温暖源源不断地自被他温柔包裹的右手一路蔓延往上,胸口也暖融一片。

她的心底富足一片,身边的少年给了她满满的安定感。

他送她到家门口,两人在楼道里告别。

她的父母没有在家,便大着胆子同他说了一会儿话。

临走前,他笑着俯身,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很温柔,一触即离。

她怔愣的瞬间,逃不过的是脸颊上迅速晕开的绯色。

楼道里的感应灯到了时间,倏的暗下去,她家客厅中的大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时野漆黑的瞳仁里全是深的笑意。

他说:“晚安。”

空气里都是甜的。

她满心喜悦,还未来的及应答,忽的镜头一转,冬去春来,窗外的雪成了雨。

大雨瓢泼,她在厨房里用心地为蛋糕摆上最后一道装饰,是一个q版的时野人像,是用巧克力做的。

看得出来,她在这个巧克力上花费了大力气,做工很精致。

她做完这一切,总算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四周的包装纸拉起折好,最终装进了蛋糕盒里,系上粉色丝带,打上精巧的蝴蝶结。

她很快出了门,脚步轻快。

在time的门口,她正好见到了刚下车的时野。

她把蛋糕递给他,可他看也不看,她执意要他收下,少年神色不耐地一挥手,把蛋糕大飞,“啪嗒”一声,落在瓢泼大雨里。

那蛋糕经过几下翻滚,变得稀巴烂。

她撑着伞,一路小心翼翼护着蛋糕过来的。

但被他这样糟蹋着丢掉,她一点也没觉得羞恼,猛地冲进了雨里,去捡那个蛋糕。

身后是时野身边的小弟们无情的嘲笑。

“哈哈哈!夏渺渺傻逼吗?

!难不成她以为捡回来,野哥还会再收下吗?”

不会收下的。

她都知道,却一点也没觉得沮丧。

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捡回来,将那上面的时野人像摘下来。

包装盒里渗进了雨水,巧克力浸润了水,已经开始融化。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护在怀里,化开的巧克力很快沾得她的手指上都是。

她垂着眼,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的。”

“他只是忘记了我,所以没有关系的。”

梦境断断续续的变,像是被打乱了顺序的连续剧,时而是她和时野指尖相叠,十指相扣的画面,又时而是她追着时野,可时野对她极其冷淡的画面,无数画面交织重叠,叫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梦的最后,她依稀听见枪声和时野绝望的嘶喊声。

夏渺渺猛地惊醒,睁开眼,胸口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间的冷汗涔涔地往下滑,她心里一阵的后怕。

睡了太久,瞳孔略略有些涣散,她依稀看见床头有个人影,影影绰绰的,一时看不清是谁。

迷蒙地停滞了半分钟后,她的眼睛终于聚焦,对上那近在咫尺的那一张帅气的脸。

她睁眼的毫无预兆,时野没预料,眼中还有未掩藏的担忧和心疼。

他见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声音沉沉地开口:“渺渺?”

夏渺渺撑着坐起来:“我睡很久了吗?

现在几点了?”

“这里,疼吗?”

他指在她肩上。

被时野这么一提醒,夏渺渺觉出痛来了,那一发水弹的冲力不小,砸在肩胛骨上生生的疼。

她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气音:“疼!”

时野心里发酸,他知道她这样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平日里有点小磕小碰的都要疼上半天,更何况是被他这样打到。

“对不起。”

他无措道歉,看向她微红的双眼:“我吵醒你了吗?”

吵醒倒也算不上,确切来说,算是被吓醒的。

想到梦中的反复,夏渺渺表情严肃:“时野,夏令营结束后,我们就一起找记忆。”

时野愣了下,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觉出她在说什么。

想到刚才她极痛的模样,他心中也如刀绞。

少年微微抿了下唇,郑重道:“好。”

夏渺渺弯了弯唇。

梦里的夏渺渺说,他只是忘了她而已。

她记得,时野也曾问过她,是不是忘了他。

她与时野之间,一定有着一段,他们都遗忘的记忆。

夏渺渺第一次正视自己。

她真是穿书者吗?

努力去想她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记不起来自己原来的一切。

她长什么模样?

曾经在哪里上学?

家里有几口人?

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这些本应该一秒就能答出的问题,现在她竟一个都答不出。

脑子里,最清晰的记忆竟然是那本小说里的内容——

她是个爱慕男主的恶毒女配,下场不得好死。

可这一切,真的是这样吗?

——

晚上杨思楠偷摸买了点酒,藏在衣服里,像个大肚婆一样鬼鬼祟祟地钻回房来,叫夏渺渺一起帮着关上门窗,冲不明所以的夏渺渺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渺渺你快看着点,别被老师们看见了!”

夏渺渺关上床边的窗户,看她把怀中的几罐啤酒掏出来,杨思楠瞬间变成了哭脸,悲伤道:“渺渺,我失恋了,呜呜呜!”

夏渺渺一惊:“怎么了?”

“祁葉哥心有所属了!”

杨思楠委屈极了,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控诉道:“我在他的手机里看到了一个超级超级漂亮的小姐姐的照片!我!没!戏!了!啊!”

夏渺渺不解:“是他的女朋友吗?”

“不知道。”

杨思楠摇了摇头:“但他很紧张很宝贝的样子。

在我拿起来看的时候他很不自然地把照片抢回去了。”

杨思楠说着,“啪”一声打开了啤酒罐,兀自仰头灌了一口苦酒:“反正,不是女朋友,也是心上人。

再怎么近水楼台也比不过别人捷足先登啊!”

夏渺渺劝她:“楠楠,毕竟喜欢他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喜欢他觉得快乐,就继续喜欢着,既然感受到了痛苦,就放一放,不要喝酒了!”

杨思楠不肯,反倒还捞了一罐给夏渺渺:“不,我就要借酒消愁,渺渺,你陪我一起喝嘛!”

夏渺渺拗不过杨思楠,只好陪着一起喝。

杨思楠真的挺郁闷的,自从心里有了祁葉后,她每天都在想,为什么自己年纪不够大呢?

如果年纪同他一般大,她一定会鼓起勇气去追求他。

可现在,虽然他不是学校的老师,但他们或多或少也称得上是师生关系。

想也知道她现在就算鼓起勇气去追祁葉哥,也肯定是被拒绝的下场。

不仅被拒绝,也许还可能收获一堆“你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学习”之类的劝慰语。

而比这一切都更糟糕的是,他有了喜欢的女生。

原本他们之间就只是一道鸿沟,可现在,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不仅没有缩短,反倒又拉了不小的距离,像是拦着一道隔绝巨门。

杨思楠越想越难受,一口气干完杯里的酒,眼眶里蓄了两汪眼泪:“呜呜呜,暗恋好苦啊!渺渺,我这辈子再也不想暗恋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渺渺自然不会再劝她不要再喝了。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藏着无数的小小坚持。

杨思楠坚持着这份坚持,小心翼翼地努力地像祁葉靠近,一朝发现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是会很有挫败感的。

“干杯。”

她举起酒杯:“敬不再单恋的杨思楠!”

杨思楠丢了酒瓶,抱着她的脖子,很想嚎啕大哭,但又记挂着这山庄的隔音效果不好,哭腔也便委婉了几分:“呜呜呜可我还是好喜欢他!”

……

夏渺渺陪着杨思楠喝了几罐酒,杨思楠哭累了,就倒头睡了。

夏渺渺也有点醉意,但她记得给杨思楠擦完脸,换完衣服,总算让杨思楠好好地躺下了。

杨思楠睡着,还皱着眉,低声叫着祁葉哥。

夏渺渺心疼地抚平了杨思楠的眉心,低声道:“别难过呀。”

祁葉不喜欢她,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喜欢她。

夏渺渺做完这一切,思绪也变得有点飘忽。

她拿过桌上的最后一瓶啤酒,坐在窗边开起来喝了,想起来自己的那个梦。

是啊,单恋那么苦,没有人会觉得好受的。

可是梦里的她却一点也不在乎。

她像是燃着一腔热血,面对时野的冷漠和他人的轻嘲,都没有往心里去。

可还是会委屈啊。

她抚摸着那个巧克力小人的时候,指尖还是微微的颤抖了下。

可当再抬起头来时,她眼中的沮丧便悉数消失。

她仍旧是那个向着时野奔跑的小太阳,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梦里的她,一定追到了时野。

所以他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家。

不知不觉,这瓶酒就见了底。

夏渺渺迟钝地把酒瓶举起来,倒着在空中摇了摇,迟缓的看着再无一滴酒液的瓶口,默默地笑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好像,有点醉了。

她觉得屋子里好闷,空调怎么回事?

一点也不凉快的吗?

干脆,就推开了窗户。

屋外黑沉沉的,亮着一盏白色的路灯。

她隐隐绰绰,看见有一束暗的跳动的橘色的光。

手持艾草的少年就站在她屋子旁边,手中的打火机燃起火光,轻而易举地燃起那一捧艾草。

听见声响,时野转过脸,看见正痴痴托腮看着他的小姑娘。

“时野!”

她嘻嘻笑,眼睛弯成月牙状,看起来兴致很高。

他笑一下,回廊的风吹起发似,他把艾草挪远了些:“怎么开窗了?”

夜色下,夏渺渺的眼睛变得很亮,她有点醉了,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娇,答非所问的。

“怎么又是你啊……”

好讨厌哦。

霸占了她的梦,现在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好、烦、呀!

时野失笑:“不是我,你还想是谁?”

夏渺渺像是被他的这个问题卡住,有点迟疑地想了一会儿,沮丧地摇摇头,有点小哭腔的说:“想不出来!”

她伸手就去捶自己的脑袋,这些天时不时就疼痛的臭毛病让她积怨许久:“快点想,快点想!”

时野这才发现她状态有点不太对。

他将艾草立在台阶上,走过来隔着墙,透过窗户抓住她的手,顺带看见桌上倒着的空酒瓶,以及……

一屋子的空酒瓶,和已经倒在床上还挥着手叫着再来一杯的杨思楠。

“……”

时野的眉心跳了跳。

那么多酒,这俩姑娘怕是要上天。

时野扯了下唇,声音凉凉的:“夏渺渺,长德行了啊。”

还敢喝酒了。

夏渺渺一手被他抓着,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一板一眼地学他说话:“夏渺渺,长德行了啊!”

时野确定她是真的喝醉了。

学校明令禁止喝酒,窗户这样开着也不是个事儿,他试图进门,用一捧清水叫这个不规矩的小姑娘清醒,可门是锁着的。

夏渺渺坐在窗台上拍手:“耶!你进不来!”

就走开的这一下,她竟然就爬到窗台上坐着了。

也不嫌硌得慌。

不过和醉酒的人说这种话也没有什么意义,时野伸手掐了掐她有些发烫的小脸蛋,柔声哄道:“把门开起来。”

夏渺渺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

她摇头晃脑开始唱歌:“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也不能开。”

时野被她逗得忍俊不禁,伸手在她额上轻轻点了一下:“妈妈回来了。”

她忽然就捧起他的脸。

柔软的小手猝不及防地贴上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饶是时野心理素质过硬,但在这一刻仍旧抑制不住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的瞳仁里像是点缀着万千星子,格外的亮。

他紧屏呼吸,像个傻逼兮兮的愣头青。

偏始作俑者毫无所觉,她甚至还在努力地将脸蛋凑过来,近到呼吸相闻,他极清楚的闻见她身上的淡香,混着酒液。

时野的喉结滚了滚,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下一秒,那双软软的手“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脑袋上。

夏渺渺皱起眉:“不是的,你骗人!你是大灰狼!”

时野:“……”

他面无表情地磨了磨牙,用力扯住正试图往回缩的小少女的脚踝,把夏渺渺拉回来,迫使她端坐好。

夏渺渺一脸惊恐,双手环胸抱住自己,委屈巴巴地看他。

“那……那你可不可以咬轻一点啊?”

她怕疼的。

时野被她逗笑了。

他本不愿和醉酒的小姑娘计较,但既然她诚心诚意的发问了——

他勾起了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唇上,轻轻笑了一下。

“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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