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十三道,
“把脉虽说能知晓身体脉络的情形,但若是能亲眼瞧见胞宫里的情形,才能更好对症下药……”
“这个……”
尤氏瞧向四莲,
“八弟妹要……要怎么瞧?”
四莲道,
“这个么……我倒是有法子!”
无外使些工具,撑开之后再察看,验尸之时也不是全数都要划开肚子的,查女尸时也是会用东西撑开,察看里头的情形的,不过她不敢同尤氏细说,怕她生了惧怕不让瞧了!
“这个……”
尤氏咬紧了下唇,聂十三道,
“你这胞宫寒重,又淤塞的厉害,说不得是里头生了个东西,才至无法受孕,你若是讳疾忌医,便是再高明的大夫也没法隔空取物的!”
见她还在犹豫,
“听说……贵府大爷有一名小妾,已经身怀六甲,不日便要生产了,看来大少夫人这是想抱到自己膝下充做嫡子了?”
呸!要不是生不出来,谁会抱别的女人的儿子做自己的亲生!
尤氏一听到冯氏就来气,一咬牙,一发狠,
“罢了!瞧就瞧!”
地方是现成的,在内室靠窗处光照明亮的地方,屏风外头是聂十三,四莲摒退了所有的下人,让尤氏去了外衣躺在榻上的,自己净过手之后过去,
“大嫂,你……把腿张开些……”
尤氏红了脸,咬着牙依着四莲所言,四莲探手进去,尤氏便是一惊,身子就是一缩,双腿便要收回来,四莲忙扶了她的膝盖头,
“大嫂别怕,我先摸一摸……”
四莲垂下眼帘看着尤氏平坦的小腹,柔声说着话,以期转移她的紧张,
“大嫂,你皮肤真是嫩白细腻,也不知用的甚么润肤?”
尤氏轻声应道,
“这京城大家里都有不少密方,有宫里传出来的,也有民……民间的方子……”
四莲将手指撤了出来,又换了一样东西进去,尤氏见了一惊,
“这是……这是做甚么?”
四莲道,
“我适才摸过了,大嫂你这里头怕是真有些与旁人不同,用这个东西可以扩开瞧瞧……”
……
尤氏点了点头,咬牙等着她放了进去,外头屏风后头聂十三的声音传来,
“怎样,可是瞧出甚么来了?”
四莲应道,
“聂大夫,确是有些异样……这胞宫之中好似生有瘤肿……”
“嗯……”
聂十三抚着胡须点了点头,
“果然如老夫所料,可知大小?”
“嗯……约摸有花生颗大小……”
“哦……还有么?”
“只能瞧见胞宫口处,旁的瞧不见……”
聂十三点了点头,
“嗯……若是那东西生在胎宫口处,男子精元无法进入,怪不得不能成孕……”
待得四莲净了手与尤氏一起出来,聂十三又给尤氏把过脉,眉头一皱道,
“可先服药剂活血化淤,嗯……你这个怕是已经生长多年了,需用重药……”
又问尤氏月事是多久,尤氏红着脸说了,聂十三想想道,
“嗯……离着没有多久了,连着三剂药服下去,这一回的月事定是会十分的汹涌,需得卧床休息,便当坐小月一般,你让身边的人一定要仔细照顾……”
聂十三叮嘱了尤氏许多,又提笔写药方,
“待得这次月事之后,再看看能不能将其化开,若是不成便需得下一次的月事之前,连施三十日的针,又铺以药物……”
尤氏千恩万谢送走了聂十三,又谢四莲,
“多亏八弟妹是个懂行的,这京城里的大夫我也是请遍了,却没一个说中的,要不是你……我只怕一辈子都不知晓,我这肚子里还有这样的蹊跷!”
四莲笑道,
“我也无甚功劳,这是聂大夫医术高明,只需把脉便知晓了大嫂的病症,我也不过证实罢了……”
实则这事儿说白了也无甚么神奇之处,只因着此时学医,需得识字读医术,而女子能识字的少,学医的便更少了,因而妇科之上,因着男女有别,有些病症因着病人不肯配合,再高明的大夫也是无能为力,似尤氏这种胞宫之中生了东西,不亲眼得见如何能下药?
只可惜多少女子因着世俗所累,延误了病情,以至被夫家嫌弃,最后下场凄凉!
四莲笑道,
“大嫂如今知晓了病根,便需按着大夫叮嘱按时服药,待得这次月事之后,说不得大嫂的病症便会消失,以后一样可以做母亲了!”
“那自然是最好,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尤氏双手合什,朝天祈祷,
“但愿这一回能如愿!”
两妯娌一前一后回了牟府,府里上下一众人都不知晓,只隔了几日有婆子报给刘氏,
“大少夫人那院子里每日按着三回煎药……”
刘氏叹了一口气道,
“她这是不肯死心呢!”
说甚么回娘家,怕是又去那些妇科圣手处寻医问药了!
这事儿刘氏倒也能理解她,眼看着冯姨娘那肚子越来越大,就要生产了,若是个女儿倒也罢了,若是个儿子,尤氏是抱还是不抱,这心里怕是也纠结着呢!
这待得明年春暖花开,大郎便要回京述职了,尤氏这是想调理好身子,自己生呢!
当下一摆手,
“随她去!”
生孩子那是后头的事儿,眼前的事儿才是最要紧的!
昨晚牟斌回了府,却是歇在了刘氏的屋子里,老夫老妻多年,二人更多似亲人一般了,相拥在一处早已没了绮念,刘氏心里没有半分旖旎之思,满腔的是对未来的恐惧,
“老爷,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牟彪叹气,
“但凡能有旁的路,我又何至走这一步?”
刘氏便伏在他的胸口哭了半宿……
第二日刘氏起身,眼皮子肿如核桃,贴身伺候的婆子丫头们都不敢问,只是取了帕子给她热敷,哭过之后日子还要过下去,之后的日子里刘氏强打了精神,为儿子女儿们相看人家。
皇帝归天国丧之内,婚嫁不宜大张旗鼓的进行,又牟家如今可是众矢之的,被人紧盯呢,刘氏行事更要谨慎,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刘氏出去自然不说相看人家,只说是带着孩子们出来走动走动,“偶遇”了某位官家夫人也是带着儿女们出来,如此两家凑到了一处,上酒楼茶肆里说上一会子闲话,旁人也挑不出理来!
事后若是看中了,一切事儿都在暗地里商议,待得出了国丧便要着手预备,倒也碍不了多少事。
牟忠与吕家五小姐的婚事,牟家这头已经派人去提了亲,吕家那边也点了头,原本是按着礼数在走,之后皇帝归天这事儿便停下了,只等出了国丧接着办就是了,而老七牟俭的婚事,刘氏倒是细心挑了一位书香门第出身,性子温婉的女子。
刘氏忙忙碌碌的时候,四莲却是在养胎,这阵子汤水不断,她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可腰身还是那般纤细,眼看着三个月坐稳胎了,那小腰还是只有一掐,小夫妻夜半私语时,牟彪时常好奇的把头贴在她肚子上听里头动静,
“这里头也没甚么动静啊!”
牟彪疑惑的问四莲,
“聂十三那个庸医,别是把错脉了,你这肚子里甚么都没有?”
四莲便笑,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晓,我的月事三月未至了,不是怀孕了是甚么,只是聂大夫说我是初孕,又年纪小,原本就身形削瘦,还有这才三个月,哪里就显怀了,我娘都是四五个月上,那肚子才大起来的……”
牟彪哦了一声,想起来,
“你这胎也坐稳了,我派人去给岳父报个信儿?”
四莲点头,
“我也是正想着,能出门走动了,便去见见妹妹们!”
“那……你且自己小心些,这近冬日了,穿是厚些,仔细着凉!”
四莲笑着点头,小夫妻相拥在一处,絮絮叨叨说些无用之话,到后头也不知谁先停了嘴,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牟彪去了衙门,四莲则是向刘氏告了假,出门去见妹妹们,这一别数月,四莲一直没露面,虽说时有派了下头人送信,可姐妹们许久未见着当面,自然是十分的想念,这厢见得四莲突然过来,正在堂上忙碌的六莲大喜。
“四姐!”
六莲过来拉了四莲的手,亲热的让到里头,四莲笑着还未坐下,便见得里头有人挑帘子出来,粗声粗气说话道,
“五莲妹子,你若是缺甚么,到店里知会一声,我一准儿立马便能给你送过来……”
话说完,一抬头见外头有位衣着华贵的女客,正好奇的看着自己,那高大的男子脸上一红,伸手挠了挠头,低头快步过去了,五莲紧跟着他从后头出来,见得四莲也是腾的脸上一红,见四莲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也顾不得送人了,忙过去,
“四姐!”
那高大的汉子,走到了门口一转身刚要说话,却见得五莲并未跟出来,便转头四下寻她,见她正低头同那衣着华贵的少妇说话,却是连眼风都不给自己一个,他张了张嘴,见五莲还是未转头,只得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