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三这厢是手指一按,机簧弹动,手里的绣春刀就出了鞘,许旰见状小眼儿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咧嘴一笑道,
“俞老三,你即然如此不识时务,想要拖累兄弟们一起受罪,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说话间一挥手,身后南镇抚司的人也是齐齐绣春刀出鞘,俞老三头一个便是身子前冲,人就撞入了对方的人群当中……
于是北镇抚司衙门里,飞鱼服混成一片,绣春刀血光四溅,锦衣卫的内讧便开始了……
而那头四莲离了城,催促着车夫,连夜赶路一刻都不停歇,待到了通州时已经是天明时分了,在那码头不远处的街面上,顾三为了方便几个东家来往有住处,特意买了一座宅子,宅子颇大,平日里都是派了管事和几个老妈子打扫。
四莲他们前头刚来过,管事的也认识四莲,见得牟家的八少夫人,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就来拍门了,着实吓了一跳,四莲她们一夜赶路也是累了,由管事的安排着住了进去,四莲洗漱过后,却是没有补眠,只是叫了汪妈妈和红桃、红玉过来,
“你们必是奇怪我为何会匆匆赶来通州……”
四莲便将牟家的处境告诉了她们,
“八爷为了保我,让我到通州等消息,他让我若牟家有事儿,我们便立时离开,若是牟家无事,便可返回京城……”
汪妈妈是老江湖,一听老爷下了天牢,这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即是陛下都金口玉言要关押的人,想要逆风翻盘的难度可就大了!
汪妈妈面色凝重,而红桃与红玉听了也是一脸的惊惧担忧,
“那……少夫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四莲道,
“我是不会弃八爷不顾的,若是牟家当真有事,我会想法子回转京城,解救八爷,若是救不了八爷……”
下头的话她顿住未讲,不过面上的神色已经告诉三人她打算如何了,汪妈妈应道,
“少夫人放心,八爷若是有事,凭着老奴的身手,也是敢闯一闯那皇宫大内,将八爷给解救出来的!”
红桃与红玉也是跟着点头,
“少夫人,我们跟着少夫人,您在何处,奴婢们就在何处!”
四莲叹气摇头,
“这可是杀身大事,一个不不好命都没有了,你们年纪轻轻又大好的年华,何必跟着我葬送了,我现下给你们些银子,你们自去谋生路!”
红桃和红玉听了当时便跪下了,只是哭着不肯走,
“少夫人,奴婢自小无父无母,是因着有大人收留才有了一席容身之地,大人又派人教我们武艺,让奴婢们有了一技之长,奴婢们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便是少夫人现在赶我们走了,待得消息传来,奴婢们也要想法子回去的!”
说罢二人呜呜呜哭了起来,四莲见状叹气,汪妈妈劝道,
“少夫人,这事儿如今虽说是凶险万分,但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再说了,便是我们要回京城,也要有人打探消息啊,留下两个丫头也是有用处的!”
四莲无奈应道,
“罢了,我们先在这处歇息一日,待到了晚上我们就去码头上寻船……”
汪妈妈奇道,
“少夫人为何要寻船,不在这里等着八爷么?”
四莲摇头道,
“这宅子乃是顾家的名下的产业,顾三公子虽说同我们家八爷一起做着买卖,可这树倒猢狲散,现下算来公爹的事儿,如今多半在京城已经传开了,顾家那边还不知如何反应呢!”
汪妈妈闻言点头,
“少夫人顾虑的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顾家也不只是顾三公子一个,为防他们落井下石,我们去码头上寻一艘不起眼的小船,往里头一躲,再向来往的客商打听京城的消息,到时候再做打算!”
四莲点头,
“是了,我正是有此意!”
汪妈妈想了想道,
“即是如此,那此事便不能耽搁,不如现下老奴便出门打听,您与两个丫头等在这处……”
红桃与红玉两个的身手虽比不上她,但对付寻常七八个壮汉那也是绰绰有余了,四莲想了想点头道,
“妈妈出门小心些!”
汪妈妈点头,却是没有走正门,从后门翻院子出去了,待她走后,两个丫头便劝四莲补眠,四莲点头,她知晓这时节便是心里再装着事儿,也要吃好睡好,若是不然如何应付后头的异变?
于是便上床去睡了,两个丫头则守在外间,轮班儿值守,护着四莲的周全。
四莲上床睡了约有两个时辰,眼看着日头到午时了,外头管事的进来问可是要预备饭食,红桃进来问,四莲摇头,
“困得很,不吃了……”
又问,
“汪妈妈回来没有?”
红玉摇头,
“汪妈妈还没有回来……”
四莲闻言却是有些惊了,坐起来问,
“甚么时辰了?”
红玉看了看桌上的沙漏,
“午时了!”
这都过去两个时辰了,怎得汪妈妈还没回来?
四莲便开始担心起来,
“以汪妈妈的身手,寻常的好手根本拿不住她,难道遇上了甚么厉害人物?”
四莲再也睡不着了,坐起来穿上衣裳,打发红玉去叫管事的备饭,之后一面心不在焉的小口喝着汤,一面焦急的等着外头的消息,待得她一碗汤都喝凉了,汪妈妈终于回来,
“少夫人!”
四莲上下打量她,见汪妈妈鬓角见了汗,头发有些凌乱,倒是没有受伤,
“妈妈这是怎么了?”
汪妈妈道,
“少夫人,这处宅子多半是呆不住了,老奴回来时见得这宅子外头有人在转悠……老奴去码头上便发现有人在盯着,连船都不敢雇,转回来在宅子外头又发现了人……”
“哦……是甚么人?”
汪妈妈道,
“老奴也是想弄清楚是甚么人,便在外头盯了许久,这宅子东南西北各安插了两人监视,都是扮做寻常百姓打扮,又或是小摊贩在沿街叫卖,老奴瞧着……似乎是锦衣卫的人……”
四莲闻言眉头一挑,
“锦衣卫?”
四莲是个聪慧之人,略一沉思立时就明白其中的蹊跷了,这锦衣卫里公爹在时,那是一言堂,有他老人家在上头压着,下头人便是有心思也要藏着,如今多半是得着公爹要倒台的消息了,便开始动心思了!
不过……这些人是跟着她们过来的,还是盯着顾家的?
四莲将这问题抛给了汪妈妈,汪妈妈想了想道,
“虽然少夫人出城时一路都没有提及发生了何事,不过老奴也是察觉出不对劲儿了,一路之上也是留意过身前身后的,并没有人盯着,所以依着老奴瞧着,这盯梢的人多半是得着消息之后盯上了顾家!”
四莲一想倒也是,毕竟虽说啸林与顾三做这生意,不对外宣扬,但那么大宗,又是贵重的货物进进出出,难免有人漏了风声,被有人心盯上了那也是自然,以前是有牟家的牌挡着,如今一见牟家要倒了,这些人便如闻着血的鲨鱼,想着上来咬第一口,这便是打算着动手了!
看来这通州的锦衣卫与牟家可不是一条心!
四莲想明白了这一点,便道,
“即是如此,这里是不能呆了,今儿晚上我们就趁夜出去……”
于是下半晌,一院子的几个女人补眠的补眠,打坐的打坐,都在养精蓄锐,静心等待天黑,待得入了夜,管事又送来饭菜,四莲说是吃得很满意,特意叫了管事进来说话。
顾三的生意,顾家人是不知晓的,他这管事的也是在外头找的,人倒也老实,这厢恭身立在下头回四莲的话,四莲便随口问了问,
“顾三公子这几日有没有过来?最近码头那边货出的如何了?”
管事的应道,
“回您的话,我们家三爷又纳了一房小妾,前头还摆了酒,这两日都没空过来,码头的货也是出得差不多了,库里只剩下些小玩意儿了,三公子说了,再隔上三五日,这南边的货又要来了,届时他便要过来清货的……”
又对四莲道,
“少夫人若是想瞧货,怕是要等上几日的……”
管事的只当四莲是听说有新货要到,过来第一个掌眼挑货的,这些南边来的宝石、珍珠那些不就是卖女人钱么?
四莲心中暗道,
“怪不得没有动手,这是想等着货到了,连人带货一起端?”
于是赏了他二两银子,打发他走了,问汪妈妈,
“依我瞧着这帮子人应当是盯上了快到的新货,您瞧着可是这顾家有内奸泄漏出去的,是不是这管事的?”
汪妈妈摇头,
“老奴瞧着这管事的说话,目光清明,语气坦然,应当不是他……”
若是这宅子里有内奸,他们就不必派人在外头盯着了!
四莲点头,现下顾家是不能呆了,
“我们晚上就走!”
汪妈妈便问,
“少夫人,我们要去向何处?”
四莲思索半晌道,
“此时那码头上放货的仓库,应当是没甚么人盯着……”
新货还没有到,这帮人要等着新货入了库才动手,那多半不会派多少人盯着库,而是盯着码头来船,那就给他们来个灯下黑,她们想法子悄悄潜入那仓库里躲起来,待三五日之后京城那边的消息也应该到了!
上一回,四莲他们是去过码头仓库的,那库房后头有个小院,院子里有两间空房,是给守夜的人睡的,她们倒是可以躲在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