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玥:“她是真的这么说,还是又搞什么花样?什么程度的中风啊?骂人还利索吗?”
轮到茹大涛苦笑:“利索得很!到底是什么程度的中风我也不懂,我看她人中稍微有点斜,但是她骂我骂得很溜啊,挺来劲的,我凑过去看她,她还能一把推开我,一遍一遍地说不认识我,我估计又是啥新花样,但这次我没长她威风,我转身就走了。”
嗬!可以啊!
茹玥有些好笑:“那她不是得着急,骂得整个医院都听见呀?”
茹大涛摇摇头:“我走得快,她怎么骂我我没听见。但是你二叔追我,让我掏住院费。我备着上回写的协议呢,我把那协议抖落给他看,我说你要我出钱也可以,就算我娘不认我,但我得认她娘,她生病我该负责。但是这纸也不是白写的,你还欠着我钱呢!
我们说好的,这七八年,你欠我的钱当作养老娘的钱,生病了也是你负责,你现在管我要钱,那你先把这钱还了。他就开始骂我,说我没良心,我说不管我怎么做,在你们心里都是我没良心,既然这样,你追我干什么?麦乳精就当我看了个亲戚,别的你别管我要,我就硬着心肠走了。”
茹大涛说是这么说,眼里还是伤感的。
茹玥转身去煮饭了:“哎呀,爸,挺好的,这次您办得挺好。您这么看了一回,知道奶奶没什么大碍,你心里也舒服些,至于他们说的那些话,您也别放心上了,反正他们一直这样。我给您煮饭!”
茹大涛:“对,我也这么想,我去一回,虽然招了一回骂,又寒了一回心,但是我看她还很是骂得动,我也放心了。”
而莫愁乡卫生院里,茹大江正和老娘吵架。
茹大江站在病床前,一脸愤怒:“……你为什么不让他拿钱出来?你说你老着老着,是不是老糊涂了?你住院不得花钱?”
李余粮下嘴角垂着,眼神有些空洞:“你在说谁?”
“你大儿子!你心里就只有你大儿子!当兵你也只给他去,他变成城里人,我变成乡下人!你怎么不在你大儿子家中风呢?你中个风你也跑回乡下来,你说你是不是存心害我!”
不管老娘这辈子怎么跟茹大江念叨,当兵可不是好差使,苦得很,她不舍得茹大江去的,但是茹大江依然觉得,要是他和大哥一样,也去当兵了的话,一定会比大哥过得好。
是老娘的愚蠢扼杀了他的美好前程,现在老娘病了,是时候拿出来说一下。
李余粮疑惑地昂了昂头,想从病床上爬起来。
但是她半边身体没什么力,她还是倒在枕头上:“大江,你到底说的是谁,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哪里来的大儿子呢?”
茹大江气坏了,一脚把病床旁的麦乳精袋子踢开:“你就是想赖我!”
邵莲生不管他们娘俩的陈年官司,只心疼地去捡麦乳精瓶子:“别踢呀,这可是麦乳精啊,强子要吃的呀,强子最喜欢了!”
一旁也在生闷气的茹云观察着李余粮的情况,站起来跑了出去。
到底是读过大学的人,她跑去跟医生确认:“医生,我是162号床病人的家属,我觉得我奶奶中风以后,脑子好像不大好使,她竟然不记得我大伯了,这可能吗?”
医生看看她,轻描淡写:“为什么不可能?中风导致大脑受损,脑子不大好不是正常的吗?不认识人也常见的。”
“可是,那是她儿子,她也能忘记?”
“我说了,脑损伤,都有可能。”
“那她怎么又能认识我们?她是不是有那个大病,就,精神病啊?”
医生试图解释的:“思维混乱,部分记忆缺失嘛,有的人她常见,就记得,有的人在她潜意识里不重要,就不记得,没啥大惊小怪的。尤其病患要是在受了大惊吓,或者脑出血导致的情况下,这脑子受到大损伤了,都是有可能造成这样情况啊。”
茹云不想听长篇大论,只想知道结果:“能治得好吗?”
“不知道,每个人情况不一样。”
茹云就急了:“你是医生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你现在在质问我吗?那你找别的医生去就得了。去县医院啊,去市医院啊,不行去省城去沪上啊,去!”医生生气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写自己的字。
茹云不敢再问,颓然地回去了。
气死了,这个死老太婆,早不中风晚不中风,偏偏现在需要用到她了她中风。
中风就中风,竟然还能不认识人?
不认识谁都可以,怎么能不认识大伯呢?大伯不给钱了,这以后可怎么搞?
茹云把医生说的话和茹大江说了,茹大江觉得自己也要气死了,他一向没什么耐心,干脆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踏马的,大哥都不管,我管什么?大过年的,我还一次牌没玩过就到医院来了,晦气死了,我不管,随便她!”
茹大江转身就回家了。
他向来不爱管事,几十岁的人,一直都是老娘拿主意的,现在也不例外,反正老娘又不是要死了,就算死了,也死了再说!
这样一来,就余下邵莲生和茹云大眼瞪小眼。
茹云什么人啊,万事都是要有好处才干。
她一看现在这情况,立马随便找个借口,就溜出了医院。
哎呀,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找借口跟平立怀回省城去呢,现在倒好,二妹那个可能攀上关系的李家没能联系上,倒还把平立怀赶走了,新学期的生活费要怎么才能让平立怀拿出来呢?还是去打个电话撒个娇安抚住他再说!
病房里就剩下个琢磨着怎么能偷点东西给儿子吃邵莲生,自然就被余威尚存的李余粮吃得死死的:“你愣着干什么?我要喝水,给我倒水!看看你那个样子,刚才我看见有几瓶麦乳精的,你又藏哪儿去了?”
邵莲生完全吃不准李余粮是真的忘记了大儿子,还是藏着什么阴谋:为啥大儿子不认识,几瓶麦乳精她又记得牢牢的呢?世界上还有这种病?
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