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玥见没有了早餐,有点愁。
肖劲海则打着饱嗝:“小茹老板,你家这葱油饼真好吃,太好吃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葱油饼!小茹老板,咱们打个商量,接下来干活的时候,你就做这样的饼给我们就行了!保管大家都高兴,干得都起劲!”
这年头请人来做装修,有的全包,有的半包。
半包就是主人家自己提供材料请人做,那就得给装修工提供饮食,一般每天两个荤菜是必须的,所以肖劲海这么说,其实算是释放出很大的善意的。
茹玥:“肖同志,我还没决定给你做,先带你去看看,要是你规划的好,价格也合适,咱们再谈。”
“哦,好的好的,那我们赶紧去看看,你放心,我保管给你做好活。”
肖劲海挠挠头,倒又是一副憨憨模样。
茹玥便带着肖劲海回林业局老式公房,半路上还特意去买了两个肉包子,是带给小狼的。
等走到家门口一看,破了个洞的门竟然半开着。
茹玥往里一看,家里的地上依然一片狼藉,但是黄毛狗不在。
茹玥担心起来:“小狼,小狼?”
只叫了两声,黄毛狗马上从唯一的房间跑了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个小身影。
“茹新?你怎么在这儿?”
茹玥惊讶地看了看出来的小人,又跑去房间看。
房间的床因为要装修,已经拆了,而现在,地上用旧席子铺着,还有一些旧衣服垫了,看起来是有人睡过的。
而茹新,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乱糟糟的,脸上脖子上的伤痕已经变成了青紫色,像个乞丐。
茹玥:“你昨晚睡在这儿?”
茹新别着脸,忿忿的:“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住?”
茹玥看向黄毛狗:“小狼,你怎么给她进来的?”
小狼很有灵性的“呜”了一声,走近茹玥先大叫,再退后,再大叫,最终又靠近茹玥“呜呜”两声,就这么几下,很是形象地告诉茹玥,它有吓唬茹新离开的,但是茹新一直哭,它就给人进来了。
嗬!
又是一种神狗操作!
茹玥退出房,到客厅找了个碗放在墙角,从纸包里拿出包子放入碗:“小狼真乖,饿了,来吃馒头。”
黄毛狗摇着尾巴跑过去,茹新比它跑的还快,矮下身就要去抢包子。
这次,黄毛狗不让了,呲着牙就是“呜汪”一大声。
茹新吓了一跳,站着不动,黄毛狗又是一大声,茹新就咬住嘴唇流眼泪。
一旁查看房子的肖劲海开腔:“咦?这谁啊,这么小的叫花子啊?”
茹玥暗自叹了口气,把纸包递到茹新面前:“别哭了,吃,还热着。”
茹新抬眼看她,眼里是满满的委屈和恼恨。
她抬手夺了包子,从房门边拎了她的破书包就要走,茹玥叫住她:“等等。茹新,今晚你别再来了,门会锁上的。”
茹新愣了愣,接着就扑过来打她:“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过是帮着妈骂了你几句,你就这么对我?可你是我姐姐啊,我要是不帮着妈骂你,她不是骂你更凶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要我?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
她一边打,一边哭,一边说,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一脸,刚抢的包子纸袋都掉了地。
最后,她打得也累了,抱住茹玥的腿捶、哭、不断地问为什么。
毕竟是用心爱过的妹妹,看着这样的茹新,茹玥眼圈也红了。
她脑海里开始回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唐自红骂了她,茹新就也跟着骂。
唐自红就会很开心:“看看,到底是我亲生的,知道向着我,哎哟,新新,这就对了,好了,咱不理这个贱种,咱带弟弟玩去咯!”
确实是不再骂了。
或者说,确实会少骂一点。
渐渐地,茹新骂她就多了起来。
难道,茹新其实就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
茹玥低头,看着哭得无比委屈的茹新,眼泪流下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不是错怪了茹新?
小小的孩子,在天天打骂的环境中长大,又能学会多少有爱心的行为来对姐姐呢?
但是……
这孩子,终究不是父亲的,她留下茹新,既对不起父亲,也会招惹来唐自红啊!
茹玥一把擦了眼泪,让自己话语冷淡一点,但还是蹲下身,把纸袋捡起来,塞给茹新:
“你打我有什么用呢?现在你妈重新结婚了,有新的家庭了,你就是要跟着在新家庭生活的。那是你亲妈,再怎么样,她也不会不要你的。你还小,不能太固执,凡事都要让步一点,不然吃亏的是你,知道吗?”
茹新还是哭,不说话,但是茹玥能感觉,抱住她腿的两条手臂抓得更紧了。
茹玥心里酸酸的。
茹新才七岁,茹玥带着的时间,差不多有整四年。
那时候唐自红还有工作,茹玥早上给妹妹喂奶,在上学前背着书包,抱着妹妹,跟在唐自红身后,把妹妹送到唐自红单位的托儿所,放学了,就得自己去带回来。
洗尿布,喂奶,哄睡,都是茹玥干。
直到唐自红生下茹宝,丢了工作,茹新才算是白天给唐自红看护,但晚上也还是跟着茹玥的。
所以这种付出心力之后的感情,真的不是一下子可以清除的。
茹玥掏出手帕,给茹新擦了鼻涕眼泪:“上学去。读书是很重要的,如果你对现在的事不满意,那就得读书。你读书好了,以后就能离开你不愿意呆的地方,离开你不想看见的人。吃了包子快去,要是你实在没地方住……”
茹玥顿了顿,最终妥协了:“我晚上不锁门,你过来,小狼留给你,要是有人要欺负你,你叫小狼咬他们,这总行了?”
茹新的哭声小了。
茹玥心里叹气,但口气却越发冷了:“也就装修的这段时间啊,以后你别来。不然,我和爸可受不了唐自红的骂!”
茹新放了手,拎了包子纸袋就走,走到一半,回头恶狠狠的骂了句,“你最坏!坏种!”
这才一溜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