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茹玥的泪眼朦胧中,男人再次走了。
当茹玥的记忆停留在上辈子黑夜里那个修长的背影上时,公交车在一个站点停了一下。
晃动的车厢里,茹玥转头透过车窗一看,哎呀,城南街!
她忙不迭地挤过公交车里的人群赶着下车:“对不起,让让,我要下车……师傅等等,别关门,还有人要下车,别关。”
可等她仓促地下了车,一抬头,看见仲宸就站在前方一米处,缓缓转身,然后,两只极漂亮的眼睛瞪圆了看她。
茹玥有一刹那的心神恍惚。
在这个和回忆无缝对接场景里,让茹玥产生一种错觉,仲宸,就是上辈子的暗夜里,在她房里刚离开的。
那时,她很希望他回头,让她看见他的脸,好让期待更真实些。
但是他没有。
现在,他回头了,她看着他的脸,却又能明白,这已经是隔世,眼前这个男人,对过往一无所知。
而仲宸,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茹玥面前质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茹玥张了好几张嘴,终于让自己停止了回忆和现实之间的摇摆:“呃,我,我没有跟着你,我住在这儿。”
仲宸的眉头紧皱。
但他没再出声,一转身就往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去了。
呼!他住这附近吗?
希望不要误会才好。
她只想给他留下好印象的。
茹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还特意等仲宸身影不见了,才继续往城南街里走。
然后不妙。
等到茹玥拖着疲惫的步伐出现在23号门口的时候,一抬头,发现仲宸正在开大门,而且已经看见她了。
……房东?!
完了,这下说不清了!
但是怎么办的,她的心脏病又开始发作了,“怦怦怦,怦怦怦”。
茹玥脚步顿在屋角看着仲宸,手背在身后,微微发抖。
仲宸胡子遮着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一双眼看了她许久,伸出一个手指头指了下自家的厨房:“你,租的?”
“……是的。”茹玥声如蚊呐。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心虚呢,差点没敢承认。
是因为内心里太高兴了吗?高兴得好像是她蓄谋已久且阴谋得逞了似的。
真的是太巧了,她竟然就租在他家。
她本来只想找到他就行了,现在,应该能天天看见他。
她这该死的锦鲤运啊!
茹玥不敢抬头,就觉得自己的高兴会抑制不住。
眼角里看见仲宸去推开了大门,茹玥挠挠头,跟了进去。
堵住厨房门防备房东啥的,真的没必要了。
上辈子这男人连和她睡一床、盖一条被子都那么君子,现在这种情况,她还怕个屁呀!
仲宸一言不发的进了自己那边。
茹玥迅速地收走了晾晒着的衣物和床单。
然后,她精神万丈地开始做中饭。
拿出最快的速度,茹玥做了两碗鸡蛋面。
她搓着手,不断给自己打着气,走到西边的房间敲门:“宸哥,能开一下门吗?”
门“哗”一下子开了。
仲宸冷着眼现身。
茹玥退后几步,很诚恳:
“不好意思,昨天我来租的时候,不知道是你家,只知道是个单身男同志,所以我堵了你的厨房。那个,你还没有重新买炉子,我煮了面,你凑合着来吃一碗,算是我用了你的米和糖还你的,顺便我得把房租交给你。”
仲宸就这么冷眼看着,看着,忽然,他在门上慵懒一靠,一双眼一眯,露出一个自以为油滑的笑:“看上我什么了,这么追着我?要不然,你也别租啥房了,直接搬来和我一起睡好了。”
这话,简直是流氓他妈给流氓开门,流氓到家了。
换了一般的姑娘,八成是要立马逃跑的。
可惜,茹玥是二般的。
她看着仲宸那双表面调侃,内里冷漠的眼,大胆地点点头:“行!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那我们现在就去搬?”
不就是假装流氓吗?
上辈子连床都假装“吱嘎”过了,这会儿假装说几句骚话算得了什么!
这下,仲宸惊讶极了,靠着门故作潇洒的姿势都维持不住。
没有哪个姑娘敢这么回答的。
女人一主动,特么还真有点吓人。
他再次看看茹玥,退回去,“嘭”地关上了门。
茹玥在外面无奈地耸了耸肩:好的,这下,倒也不用假装贤良淑德了。
这辈子,她是要尽早做生意赚钱的,这在目前时代的人眼里,四处乱跑的就不会是正经女人,所以她也没想着要活得矜持,活得小心翼翼。
只是这样一来,仲宸这样的正人君子,估计也是会对她有偏见的。
上辈子他夸过她是好女人,这辈子……
唉!
不想了。
也是没办法的事。
男人和赚钱之间,这辈子的她,肯定先选择赚钱呀。
茹玥悻悻地回到厨房,默默地吃了一碗面,然后,把另外一碗面装在一个饭篮子,也放进去三块钱,去摆在仲宸的门口。
吃不吃随便,房租钱还是要给的。
再回来,茹玥又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那个大水缸推过来撑住了门,再把大榆木桌子也移过来一起堵紧。
做这些,茹玥出了一身汗,心里悻悻的,仿佛是把自己的心也先堵上了。
仲宸都说出那种话了,她肯定要主动保持距离。
而且她从没想要和他怎么怎么样,也就是今天刚认出了他,比较激动罢了。
上辈子他只是个影子,她就挂念了他一辈子,心里有个人住着的感觉,其实已经挺好,多的并不敢想。
而这辈子,他已经是个具体的形象,还离得这么近,真挺好的。
不能再有什么奢望了。
茹玥给自己这么安慰了一番,就开始揉面蒸了一点馒头。
现在一个人过,每顿都做饭的话,挺麻烦的,她多蒸一些馒头,配着自己做的香炒咸菜,挺香,晚上凑合一顿明天早上还能吃。
忙好这些,天色也不早了,这年头也没什么可消遣的,茹玥洗漱洗漱躺下了。
但是睡不着。
尽管今天的床铺散发出太阳照过的清香和温暖,但茹玥还是失眠了。
辗转反侧,看着月光从天窗上照进来,茹玥仿佛看见上辈子最黑暗的第三天,仲宸来的时候,推门进来的那些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