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来者不善啊……
宁言藏在袖中的五根指头默默扣起,面上不动声色:“高兄此言何意?我昨晚并未没见过莫姑娘。”
高海山祭出神念在屋内扫了圈,接着将矛头转向连承业:“昨晚你与他在一起?”
连承业正欲答话,抬眸看向高海山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他压服在地,就听得嘭嘭两声脆响,双膝已深深陷入地板之中,跪伏在地动弹不得。
面对盛怒的高海山,他连站着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只一眼,连承业便真真切切感受到双方那天堑般的差距,仿佛他的头上正悬着一柄利剑,稍有不慎便会将他贯穿。
神威如狱!
“说!”
连承业心神激颤,额头豆大的汗珠直冒,断断续续道:“昨晚我与……宁前辈,在……在二楼闲聊,然后……去了天上……”
高海山眸中迸发出白色光华,继续逼问道:“后来呢?”
“后面我、我昏过去了,我也记不清……”
嘶——
风啸乍起,高海山眼前突然一花,再度回神之际,竟是已被凌空一掌推出门外!
这一掌移星换斗打得他猝不及防,下意识低头看向胸前,一道五指掌印清晰可见。
他穿的只是寻常锦服,能在轻薄的锦缎上留下内陷一寸的掌印,凝而不散却又不伤及肺腑,可见其劲力的把控堪称炉火纯青!
真气外放不是稀奇的事情,纯粹靠柔掌空击打出的气旋就有这般举重若轻的能耐……
高海山面上终于露出认真之色,这个宁兄弟……绝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宁言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顺便朝连承业努了努嘴:“躲远些。”
连承业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听到宁言的话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逃到床上,想了想还是没安全感,又抓过被褥抱在怀里,后背死死抵着床角,只想远远离开风暴中心。
加油啊宁前辈,一定要在这里按住高前辈啊……
高海山双臂轻舒,稍稍活动了十指,再度踱步向前。他走得不快,但双脚一前一后虚实暗转,分明也是套极高明的身法。
“宁兄,我那师妹平素嘴上虽不饶人,本性却是不坏。若有得罪之处,我这做师兄的给她赔个不是,还请宁兄高抬贵手,放她回来。”
“能不能别自顾自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没得谈?”
“听不懂。”
高海山没再废话,一震袖,蹬步上前,迎面挥出一记直拳。
他的拳路和他性子相仿,不出手则已,出手便石破天惊,省去了花里胡哨的试探,一力破万法,好似暴虎冯河,摧枯拉朽!
眼下情况未明,两人或多或少都存了些克制的念头,这也是高海山没有出剑的原因,否则整个连家堡都不够他拆的。
可话虽这么说,若不施展些手段,恐怕他也无法撬开宁言的嘴。
谈不拢,那便手底下见真章!
轰!
拳风迫人,乌潮盖顶!
宁言眉头微皱,他的眼睛是看不见,但全身窍穴传来的刺痛却骗不了人,对方这一拳看似简单,内中暗藏七十二手变化,直接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
前冲后退皆是险境,左闪右避皆为悬崖,他只觉自己犹如是汹涌海啸中的一块孤礁,倾覆只在一瞬。
这般厉害的高手,以前怎得寂寂无名……
宁言暗叹自己到底是小觑了天下英雄,路边随便冒出一个散修就强得离谱,一时托大倒是失了先机,然而电光火石间也容不得他过多思考,当即抬手冲拳相对。
嘭!
针尖对麦芒,双拳相撼的音爆声顿时将窗棂门扉震得四分五裂,连承业耳朵嗡得一声险些失聪,连忙捂住耳朵趴在床上,实质化的气浪四散吹去,几乎在场中打出一个真空区域。
哗、哗——
木屑残片如雪花般飘然落下,高海山眼神下瞟,却是瞧见宁言单腿独立,另一脚的脚尖还勾着椅子一腿。
紧要关头,还有闲心照看身下椅子?
“够胆!”
高海山气极反笑,腰马一拧,全身劲力整合在一处,旋即简单的一个翻身竟如苍龙入海,挟万钧之势反手连出两拳。
左右齐下,双阳捶!
宁言微微侧耳,招式变换时带起风声一览无余,下一刻,他双掌虚握好似在托搅浮云,一手上撑,一手下拢,不慌不忙将对方攻势轻轻掸开。
“再来!”
高海山一声暴喝,单臂直挂再次劈向宁言檀中。
一般人面对龟壳防守久攻不下,大多会改变策略,或取后背,或攻下盘,可高海山不知是对自己实力太过自信,还是作人太讲武德,只一味逮着中门猛攻,摆明就是死拼到底。
嘭!嘭!嘭!【。3。】,
房内只能看到道道残影不断闪烁,弹指间两人便已过招十合开外,可却俱是越打越心惊。
高海山眼底闪过一丝迷茫,这回交手虽说只取招式之巧,双方很默契得未涉及到真气运转,但他自小内外兼修练就的一身钢筋铁骨做不得假,换作是寻常六品武者,早就被他一拳打死了。
可宁言呢?这人的身体是天外陨铁铸造的么!怎么比他还硬啊?!
另一头,宁言同样也快怀疑人生了。
张柔甲的相扑真传加上潜龙壶的肉身强化,中三品能在拳脚上胜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但在面对高海山时,还真轻易拿不下。
对方的拳法既有雷雨连绵之意,又具大日东来之威,阴阳复生,水火并济,万千变化尽数融于其中,足以开宗立派。
更令宁言忌惮的是,高海山在高速的攻守转换间居然一点都吃力,气息绵长,隐约还游刃有余。别说力竭了,连口粗气都不带喘的,光是这份底蕴就要胜他不少。
这货是属乌龟的么?哪来的传奇耐耗王?!
不行,再拖下去,自己非得被拖死不可……
呼——
高海山瞳孔骤缩,突然莫名一矮身,微弱风旋擦着他的发梢飘过,带起一撮碎发。
掌风如刀。
宁言出刀了。
高海山耳畔忽然传来灵蛇吐信的声音,甫一抬头,竟真的看到有两条大蟒朝他右手咬来。
不对,不是大蟒……是宁兄的双臂!
嘶——啦——
衣袖瞬间便被绞碎,高海山一咬牙,本想沉肘强行压下,宁言却不会给他机会,借力腾空而起,稳稳拿住上位,接着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处。
这一脚谈不上势大力沉,脚尖只是不轻不重得一戳,但那股透骨劲力直钻经脉,踢得高海山筋骨酥麻使不上劲。
咔嚓!
高海山闷哼一声,单膝不受控制得砸进地板,趁此之际,宁言的指头如钢针般扣住对方腕口,双手猛地疾旋,将他整条臂膀几乎扭成麻花状。
“高兄。”
高海山不甘得昂起脑袋,而宁言正在居高临下得“望”着他。
日头这时恰巧移到正空,阳光从破碎的窗口照进来,打在二人身上,有些刺眼,朦胧间只有对方那双眸子格外清晰。
很奇怪,明明瞎了,但却反而好像借此褪去了铅华,甚至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这才是宁兄你的本来面目么……
“这一场,看样子是我赢了。”
话音落下,方才还身轻如燕的宁言倏地下坠,犹如泰山压顶,提膝狠狠撞向他的肩胛骨。
分筋错骨!
高海山的右臂彻底弯曲成诡异的弧度,吃痛之下,他也终于不再留手,五指一握,红蓝二色真气冲天而起!
“喝!!”
宁言察觉到不妙,立即抽身急退。
这股气息……难道是双生法相?!这人究竟是何来头!
右手的伤势瞬息便痊愈,高海山逼退宁言之后并未急着追击,揉揉仍有点酸胀的臂膀,半晌后,抱拳郑重道:“宁兄这搏虎擒龙的本事,实乃高某平生罕见。不知师承何方相扑名手?”
宁言正思索着那一闪而过的红蓝真气,没想到这时候高海山还有心思锐评,愣道:“相扑你也懂啊?”
高海山笑了笑,回想起两人的交手,此刻竟是有一丝回味。
他最擅长的自然是剑法,不过以他的武道境界,一法通万法通,这宁兄弟看着修为平平,然而单论拳脚功夫,竟还要在他之上,这天下果真是英雄辈出,有意思得很!
宁言倒是没他那般好兴致,见识到高海山实力的一角,他才明白刚才那点小打小闹连热身都算不上,恐怕接下来才是恶战……
“方才是我莽撞了,还望宁兄海涵。”
嗯?
宁言愈发搞不懂高海山在想什么,一言不合开打的是他,转瞬握手言和的也是他,到底要干嘛?
站在高海山的角度,师妹整夜未回,他自然心急如焚,一大早又看到宁言瞎了,当下便料定昨晚是宁言与他师妹发生冲突。
毕竟整个连家堡,能伤到他师妹的只有宁言,能伤到宁言的也只有他师妹,猜测合情合理。
可真正交上手了,他很快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因为宁言实在太干净了,体内根本没有奈何剑气残存的痕迹,换句话说,他可能真的没在说谎,他确实没有见过莫小音。
“喂!承业哥!楼上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动静……”
正这时,从楼下忽上来一位绑着发带的瘦削青年,看到屋内一片狼藉,嘴巴微张,把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讪讪道:“两位前辈都在啊……”
连承业闻声也从角落的废墟里爬了出来,摆手挥去空气中散落的烟尘:“咳咳,是继商啊,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连氏三房的小儿子连继商,平素也算是开朗健谈,但在宁言和高海山面前,却是变得支支吾吾。高海山看出端倪,冷哼道:“眼神何故闪躲,从实招来!”
连继商身子一僵,忙道:“正要去寻高前辈,莫前辈她,她人正在、在祖祠,情况好像有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