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言感觉此时自己迈入一层全新的境界。
想达到五气朝元需要炼化脏腑五气,而脏腑五气在民间俗语中又称五老,分别为南方赤帝、东方青帝、中央黄帝、西方白帝及北方黑帝。
五老分居五方各掌权柄,维持着武者体内的平衡,任何一方过强都不是一件好事。比方说若赤帝独尊,则心气容易暴走,从而使得肾水枯竭,引发水火溃散等一系列问题。
不光是武者,就连凡人都晓得调和五行的道理,心火旺只能代表该去看大夫。
可在怒阳剑意的刺激下,宁言的赤帝脱开相生相合的束缚,直接拉着其余四老开启大乱斗。他化自在天感念到体内异样也加入战场,他的气海就像是一个炽烈的熔炉,疯狂吞噬着他的脏腑五气。
简单来说就是他燃起来了,字面意义上的燃。
不出意外的话,几息之后,宁言就会成为史上第一个用怒阳绝剑式反把自己噼到走火入魔的反面教材。
然而他和竺妙儿双……友好交流时得来的一缕先天之炁却在关键时刻彻底扭转了局面。
【错错错,大错特错,前人的修行之法都错了!你悟了,口中默诵起无上妙法:五行归五老,炼元还无极……】
【你炼就了无极真体】
脑中的系统提示音宁言已无暇顾及,后面一长串的口诀他更是一个字都没记,就听得最后叮了一下,他身上激昂的真气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张扬的焰浪状渐趋向于透明。
与之相反,秋水凝聚的剑芒却迸发出更为绚丽的光华,如同火烧云一般,向空间中飞速蔓延。
“不知死活!”
司空鉴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盛怒之下水面掀起滔天白浪,乌黑巨指愈发凝实,一股不可抗拒的沛然巨力将渡口都硬生生压低了数尺。
宁言当即身形一滞,全身筋骨都传来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关于无上妙法的具体内容,他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后面也忘了。
但他反而觉得这是好事。
物我两忘,方能人剑合一。
【无相无形,混元无极……区区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无我不能之事,无我不胜之争!】
“断!”
一剑斩出,界分天地。
遮天火幕冲破云层,紧接着一束束阳光从缝隙中投下,很快汇聚成一片,风停雨歇,渡口重获光明。
宁言看着那张被噼成两半的巨大人脸,疲惫地竖起中指,可还未等他放两句狠话,便再也维持不住遁法,径直从空中掉落。
正在这时,惊变再起。那张破碎的人脸倏地向内急剧坍缩,不多时便显化为一名青衫男子,他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却不见颓色,双手并结一道诡异的手印,怒吼道:“别以为这就结束了!”
“布施造像,真空渡我!”
地上流淌的血河顿时跟活过来了一样,一边氤氲着三色神光一边齐齐向他身上汇聚。而先前在暴乱中幸免于难的乘客也终究难逃一劫,纷纷瘫倒在地不住得抽搐着,躯干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下去。
得到神通滋养的司空鉴长啸一声,操纵血海化作刀枪剑戟,噼砍出的一招一式看似稀松平常,实则凌厉无比,交织成杀意鼎沸的漫天罗网。
眼看宁言即将被碎尸万段,一根紫铜棍忽而横插进来!
彭!
棍舞之声苍浑有力,方琦果断出手,身后是数丈高的巨灵神法相,风声呜咽,棍影翻飞,他仿佛有三头六臂,防得滴水不漏!
一番短暂交手,两人斗得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方琦咬牙道:“你为什么会龙门派的手诀?”
“龙门派的手诀?什么时候金桥诀也成他龙门派独有的了!”司空鉴冷笑道:“要说那鸠占鹊巢的本事,就连我无生教都自愧不如。”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
方琦年轻时曾受过龙门派的指点,虽然由于性子太过暴烈极端最终没被收入门墙,可这份恩情他始终记在心里,一听这妖人敢说龙门派的坏话,更是提起十二分气力,棍势如江河决堤,打得岐州渡都在震颤。
另一边,宁言也被吴清趁乱救下,顺利带回总舵室。
“老吴,我刚才那一剑帅……”
“你好好休息!王都头,我们这去给那妖人最后一击!”
舵室内一下子走了大半,宁言张了张嘴,看向崔槐坡,不甘心道:“崔团练,我刚才那一剑……”
崔槐坡向来是能动手就不动嘴,只朝宁言点了点头也跟着飞了出去,贼首就在眼前,这次绝不能再让对方逃脱。
他这一走房内又空了不少,就剩宁言愣在原地。
自己明明就破了司空鉴的神通,为什么有点高兴不起来呢……
“你、你怎么样了!”
宁言循声回过头,一道娇俏的身影已经扑入他怀中。
“你有没有哪里痛!你跟我说啊!”
原来,还是有人关心我的嘛~宁言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嘴角轻抿笑意:“竺姑娘,我刚才那一剑帅不帅?”
竺妙儿都快急哭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胡话。我房间还有些常备的伤药,我去给你拿……”
“无妨,死不了的。”宁言不以为意,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
每次用完真火化形都需要一段时间重新凝聚火种,算是进入变身CD,不过小吸两口恢复下血气却是问题不大。
但是打开锦盒的一刹那,宁言却怔住了。
他的茶叶蛋……不是,雪凋蛋呢??
里头放着的分明一枚普通的石卵。
宁言眉头微皱,这锦盒他一直随身携带,绝不可能出现被掉包的情况,他沉吟半晌,突然低喝道:“晏晏?晏晏!别闭关疗伤了,给点反应啊喂!”
晏晏?似乎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呢……竺妙儿心尖涌上丝丝苦涩,想起两人如今的关系,终究是无声地向后退了几步,故作镇定道:“你想别着急,那位晏晏姑娘不在这里呢。”
宁言童孔一缩,喃喃道:“不在?对啊,怎么会不在呢。”
他自言自语了一阵,像是想到了什么,陡然站起身向外跑去。
竺妙儿轻咬贝齿,就在刚才,她都心灰意冷得不想再搭理这坏胚了,可看到他拖着伤势逞强,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追上前去:“你要去哪里?你受伤了,我扶着你点……”
宁言脚步稍顿,望了眼在众人围攻下险象环生的司空鉴,恨恨道:“这混蛋比我还能演!”
“我们得去郡主那里,再晚就来不及了。”
……
轰!
外头的交战之声不绝于耳,房间内,幼清郡主紧张地攥着小手,努力维持着皇室的仪态。
璟儿就跪坐在她身旁,好言安慰道:“不会有事的,这次来的可是司天监的太岁将军,再加上崔团练他们,定能擒下恶贼。”
幼清郡主乖巧地点了点头,瘪着小嘴道:“那,大家不会受伤吧?”
璟儿一时语塞,她很清楚外头是怎样的血流成河,受伤?能捡回条命都算庆幸的了。只是这些残酷的事实又怎好当着郡主的面讲,只能违心地说道:“不会受伤的。”
“那我能看看外面的景象么?”
“太危险啦,郡主可是万金之躯,稍有不慎伤到了怎么办。”
“好吧……”
主仆二人谈话间,杏芳冒冒失失闯了进来:“璟儿姐,外头有人找你哩。”
谁会在这时候来找我?璟儿有些疑惑,与郡主告罪了一声便走向通道口。
上层舱室已经被改造成了郡主的临时行宫,警戒阵法层出不穷,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闯,因此那访客也只能乖乖在外头干等,直到璟儿出现在视野中,他脸上才露出惊喜的表情。
“璟姑娘!”
璟儿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眸子都亮了起来:“宁言?你怎么来了!”
对方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拱了拱手柔声道:“外面那等层级战斗我也插不上手,就来看看你。”
“你看,在这站着也不太方便,能让我进去说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