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以来,新帝还是第一次在早朝上这么正式的宣旨。
朝臣们纷纷竖起耳朵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联两邦之谊,朕特迎娶南岳朝阳郡主,册为淑妃,赐宝册、赐协理后宫之权,钦此。”
朝恩话落,朝堂里瞬间一片寂静。
新帝登基后,后宫凋零,如今也仅有二妃三嫔,封妃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为什么事情来得如此突然?
事先满朝文武竟然没有听见一点风声?
还有——这个朝阳郡主是谁?
南岳有这号人吗?
好像没有?
歌千尘平稳的目光一一扫过朝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特意在慕九身上停顿片刻后移开视线:“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很多人有意见,也有满腔的疑惑。
可歌千尘完全没有给他们启奏的时间,宣旨完毕之后就直接起身离开。
许多人的‘臣有本要奏’几个字卡在喉咙里,完全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这根本不是在跟他们商量,就是在通知他们。
后来一想,册个贵妃而已,好像确实没必要跟他们商量。
说是妃,也就是高级妾而已。
朝恩跟着歌千尘离朝,目光中满含担忧的看了慕九一眼,似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慕九一早上的脸色都差得吓人,此时反而平静了许多,率先带头离开。
朝恩那颗差点从胸口跳出来的心脏,总算是安歇了些。
万幸,真是万幸!
大概......离王还不知?
也好。
能瞒一时是一时。
有人加快脚步跟慕九并肩,阴阳怪气的道:“殿下,您又即将新喜,真是好福气啊。”
另一人也道:“是呢,圣上真是疼宠殿下,这才多久,又为殿下赐婚,简直为您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能得两帝赐婚,这殊荣殿下还是头一份呢。”
“那可不怎么的,兵马司统帅的嫡亲妹妹呢,殿下岂不如虎添翼?”
一字一句都像是祝贺,却每一个字都暗暗带刺。
特别是‘疼宠’二字,简直把慕九形容得像一只宠物狗。
岳晟满面怒容上前,别开那几个叽叽喳喳围在慕九身边的大臣:“尔等放肆,殿下面前,岂容你们胡言?”
那些人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我当是谁啊,原来是岳大人,这都这么久了,岳大人怎么还改不了这溜须拍马的习性?”
有人附和:“这可是人家岳大人起家的本事,哪能说改就改的?只不过溜须拍马也是要看对象的,可别拍马屁拍到了不该拍的人身上,当心不但不能一路高升,反而受到牵连!”
岳晟气得不轻:“关你们屁事!”
说完压低声音对慕九道:“殿下,您实在不必对他们如此忍耐,你可是亲王啊!这一年多以来,已经对他们足够宽容了!”
岳晟完全看不懂。
自从慕九上次回京以来,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但对歌千尘百般忍气吞声,就连对这些官员的步步紧逼,也是一再退让。
朝中众人最是欺软怕硬,时间一久,百官已经完全忘了慕九之前那狠戾的手段,逐渐蹬鼻子上脸。
慕九虽然贵为亲王,也受了不少窝囊气。
一官员道:“岳大人,是什么话遮遮掩掩的,不能让我等听一听啊?”
另一官员分明听到了岳晟抱不平的话,又满是讽刺道:“人家离王殿下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等玩笑两句,殿下怎会放在心上?是,殿下?”
慕九仍然面无表情,不作回应。
官员们你一句我一句,说说笑笑摇头晃脑的走远了,那些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嘲讽慕九表面亲王,说百了也就是无根的浮萍,荣华富贵全仰仗皇帝而已。
正说得欢快,一官员突然觉得头皮一紧,整个人失去重心,被人从提着头发背后拎了起来。
头皮都快拽掉了。
“谁?是谁?”那官员努力扭头去看,却看到了慕九那张堪比石头的棺材脸,“离、离王?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
慕九举起拳头,二话不说就是一拳头,当场就把那官员的鼻梁骨打得凹陷,整张脸立时就变了形,直接惨嚎一声,晕了过去,鼻孔和口唇里面的血就像水一样涌了出来,让人担心他是不是随时都会撅过去,一命呜呼。
谁也没想到,装孙子这么久的慕九,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离王,你好大的胆......”话没说完,慕九一脚横扫过去,只听‘咔嚓’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那官员抱着一双扭曲腿躺在地上痛哭。
“放肆!放肆!我要去面见圣上,将离王的罪行统统......”话语再次戛然而止,慕九一把掐住那官员的脖子,把他扯过来,照着肚子就是一顿老拳,这官员嘴里的血几乎是喷溅了出来。
那血雾比喷泉喷出来的水还要均匀。
瞬间,场面寂静了。
没人再敢说话了,全都噤若寒蝉看着慕九。
他们怎么会忘了,这是个战斗怪?
慕九冷冷的把人扔垃圾一样扔到地下,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岳晟赶紧追上去,脸上的表情又爽又担忧,相当复杂:“王爷啊,咱们动嘴就行了,怎么还动手呢,无缘无故殴打官员,陛下降罪怎么办?”
可让人不解的是,听说后来那几个被打的官员联名上书,狠狠参了慕九一本,歌千尘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两个月后,慕九娶亲的当天,皇宫也有喜事。
南岳国朝阳郡主赶到京城,直接被一顶轿子抬进了皇宫。
定于跟慕九同一日,举行封妃典礼。
黎明即将到来之前,岳晟很担心:“殿下,怎么这段时间都没有看见江姑娘,她回蓟州去了吗?”
江云姝进京当天,岳晟心里就是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正想着怎么委婉劝一劝江云姝,结果当天晚上就被慕九深夜闯入府邸给威胁了,现在慕九即将另娶,他真怕江云姝那性子,再把天捅一个窟窿下来。
可等到新娘都要进门了,也没看见江云姝。
岳晟心里愈加忐忑,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江云姝绝不是这样一声不吭就吃亏的人。
可主要是......人呢?
慕九遥望夜空,很久才淡淡回了一句:“她么......她在等我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