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正康说不出话来了。
江云姝也就是个无官无职的草民,他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但慕九不一样啊。
关键的是这货挺大的个子,心眼儿却出奇的小。
还记得前几天有个官员在御前跟慕九争执了几句,当天晚上出皇宫的时候就被慕九堵在门口一条麻袋给套住了,然后被扔进了皇宫东南角的化粪池里,喝饱了才给捞上来。
这种充满匪气又鲁莽的行为,哪里像个凤子龙孙?简直丢天家的颜面。
那官员伙同几个同僚马不停蹄的就告到歌千尘面前了,结果这新帝也就不轻不重的罚了慕九半年的俸禄,这事儿就算揭过去。
毕竟慕九马上就要去剿匪,这时候要是真把他罚出个好歹来,没人去了啊。
程正康可不想也被扔进化粪池里,他还要脸。
他的态度跟之前的强硬简直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下官只是随口一说,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如果老子偏要见怪呢?”慕九斜斜的睨视着程正康,这一瞬间干脆想把老远从皇宫里带出来的药材扔了算了。
拿去喂狗也不给这玩意儿。
老子的人也敢随意糟蹋。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知不觉竟然就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场面挺尴尬的。
岳晟的眼神早就落到散落到地上的药材上去了,“王爷,这是陛下亲赐的药材吗?”
对于真的会有御赐药材这事儿,他已经不感到奇怪了。
毕竟江云姝一直都这样,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似的。
慕九懒得理他,但没否认就是默认,岳晟双手恭敬的把药材奉上:“还请江姑娘用药。”
江云姝没跟曾正康计较,吩咐了药物的使用方法,在几个下人的配合下,开始给程紫嫣救治。
房间里没人说话,慕九就坐在窗边上座,就着江云姝刚才喝过的茶盏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水才觉得解渴。
程正康觉得不妥,连忙去阻止:“大档头,这茶水......”
话没说完,慕九已经喝完了。
一点也没有品茗该有的优雅和闲适。
慕九准备放下的手一顿:“怎么?茶里有毒?”
“那倒不是。”程正康有点尴尬:“那茶杯是江姑娘刚才用过,下官是想说给您换一个新的茶杯。”
慕九皱着眉反问:“江云姝用过的怎么了?她用过的我不能用?”
程正康被噎得说不出话,讷讷的闭了嘴,也端起一杯茶水轻呷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慕九紧接着补刀了一句:“她那张嘴我都亲过,还不能用她喝过的茶杯了?”
“噗~!”程正康满口的茶水当即就喷了出来,像是喷泉一样,分布面积非常均匀,岳晟来不及闪躲,刚好接了满脸。
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等了会儿才用袖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水渍:“程大人,注意仪态。”
程正康呛咳不已,涨得老脸通红。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赤裸的吗?这种话也可以随便就说出口?
床边正在施针的江云姝手一顿,当时就觉得羞耻感已经爆棚了。
如果地上有个地缝的话,请让她钻进去。
如果没有地缝,请马上帮她现凿一个。
她实在没脸在这个世界上再生活下去了。
纱幔隔绝了慕九的视线,他只能看到江云姝那纤细的身影坐在床边,心里琢磨着刚才的的话那女人应该听见了?
改天还不得学个三五个新姿势来好好报答他?
他可是在外人面前帮她把尊严维护得严严实实。
谁家的男人能这么帮自己的女人说话啊?
他肯定是头一个。
这不得好好夸奖夸奖。
最近沈知言老是教导他要在江云姝面前好好挣表现,官方话术是:一个家庭里面,只有主母的日子过得好了,日子才能蒸蒸日上。
如果主母老是生气,必然会把气撒在最亲近的人身上,那日子必然过得一地鸡毛。
慕九觉得有道理。
可他不知道,沈知言跟他说这话的真实原因,还是因为觉得王府的财政大权已经被江云姝全面把控,要是惹她不高兴她真的卷钱跑路了,那不完犊子了?
这想法跟纪伯不谋而合。
慕九估摸着救治应该还有点时间,他往椅子上一靠,双手抄在胸前,对程正康说:“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
程正康心想这两人是属猪的吗,走过来啥事没做,第一件事就是要吃的,上辈子是饿死的啊?
不过这话也不敢说出来,自己在心里面默默想想得了,面子上还是马上叫下人去准备膳食。
结果慕九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老子这么热的天帮你女儿送救命药过来,还不配让你亲手端碗饭?”
程正康有点为难了。
他这双手向来是经手家国大事的,从来就没干过端茶送水的活计,这不是侮辱她么?
他还真的想对了,慕九就是搁这儿暗搓搓的报复他呢。
见他不动,慕九蹭的站起来:“老子一片好心喂了狗,看来是时候得进宫跟皇帝汇报汇报,某些人在接受帝赐药材的时候,竟然没有跪接,”
程正康这才想起来,刚才他好像真的挺失礼的。
可这也不能怪他。
皇帝要是赐药,一般都得十几个小太监浩浩荡荡的把药给恭送进来,还要再带两句皇帝的口谕,谁像慕九这样,扔垃圾似的扔到了桌子上,礼数一开始就全乱套了,他没想起了也不能全怪他。
但都到这地步了,不能怪她也怪他了,谁叫他一开始给忘了呢。
他马上安抚慕九,去给慕九端茶送水。
让程正康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他亲手端了菜上来,慕九筷子扒拉了两下,意思意思的吃了两口就不动了,哪里像是饿了的样子?
吃完了饭,他又要净手,又要漱口。
程正康无奈之下又被迫去给他端水。
然后过了会儿,这祖宗又说走热了,脚疼,想要泡脚。
程正康:简直欺人太甚!
可是还是没敢说,中丞大人像个丫鬟一样忙前忙后,满屋子的下人站在一边,一时竟搞不清楚究竟谁才是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