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一片寂静。
江云姝握着刀,愣愣的坐在床上,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不知道就这样呆坐了多久,村头的位置传来了一声鸡啼。
江云姝看了看窗外。
天空中泛起了鱼肚白,她脚步虚浮的下了床。
内屋里,一有面原主人留下来的铜镜,江云姝对着铜镜,面无表情的,一点一点缕顺自己散乱的头发。
此时铜镜内映射出的,好像是另一个人。
不再是那个受尽屈辱,却为了生存忍气吞声的小杂种。
她满面木然,眼神中,没有一丝光亮,只剩下一片空洞,仿佛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下去的动力。
天色大亮,江云姝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短打麻布衣,挽起了全部的头发。
床尾的桌子上,有一袋碎银。
那是慕九平日随手放置银子的地方,他从来没有避讳过江云姝。
她取了二钱银子,出门。
此时刚刚是日出之时,大家晨起劳作,田埂上有许多人。
李翠花一早就盯着江云姝家的动静。
她根本不怕江云姝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
因为,绝对没有人相信!
见江云姝出门,李翠花立即大声的调侃道:“哟,这不是云姝妹妹嘛?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儿?是准备去找自己一夜没回来的男人么?”
小塘村这种地方,小而闭塞。
但在村内,哪怕你在家里放个屁,第二天都有人奔走相告:某某户、某某人,在家中臀部泄气。
他们甚至能描述出此屁‘声音响且气味辛’,跟自己亲自在现场闻过了一样。
慕九一夜未归的消息,仅仅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像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村。
江云姝没搭理李翠花,目光发直的自顾自走着,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王霞凑到自家女儿身边,小声道:“乖乖,这小杂种很反常啊,是不是被我们整傻了?”
“整傻了才好,省得以后给我添堵。”李翠花冷哼了一声。
王霞赞同的点头,“要不今天晚上我们再下点儿猛料!”
“唔......不要了娘,昨天来了那么一回,她肯定提防着了,而且万一今天慕九哥哥回来了怎么办?你看见那小杂种刚才的样子了吗?魂都快没了,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厉害,以后肯定不敢再跟我们对着干!”李翠花道。
王霞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咱就观察两天,要是她乖乖滚蛋,咱就放过她。”
李翠花的目光飘向了村口的位置,显得有些担忧,“昨天慕九哥哥都没有回来,是不是他玩儿腻了那个小杂种,所以躲去其他村子了?”
......
小塘镇——
街道上,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走进了一家药材铺子:“请问,有砒霜卖吗?”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眼,“没有,你去别家问问。”
女子也没多纠缠,魂不守舍的走了。
她走后,小学徒不解的问:“掌柜的,咱家明明还有砒霜,为啥你说没有了?”
掌柜的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解释道:“你看刚才那女子,眼神发直,整个人都丢了魂儿一样,买砒霜指不定是要自戕,如果真出了人命,官府找上门来,多影响店里的生意?”
小学徒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那女子,自然就是江云姝。
江云姝一连走了两家药材铺子,竟然都没有人愿意卖砒霜给她。
她在一家茶水铺跟前呆坐了很久,一个男人突然坐到了她面前,语气带着担忧的问她,“姑娘,你脸色好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云姝抬头一看。
坐在面前的是个十分清俊秀气的男子,他穿一身白衣,拿着一把折扇,斯文的眉目带着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见江云姝不应,又问,“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吗?”
江云姝一愣,没有答话,只是微微朝他点了个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便起身走了。
那折扇男子站起身来,在她身后喊了她一声,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今有再大的磨难,十年后回首一看,只觉得不足一提,姑娘,活下去才是正经事。”
江云姝心中一颤,在原地呆立了好久,转身一看,那折扇男子正站在远处,一脸善意的朝她微笑着。
在这一刻,江云姝突然改变了主意。
“谢谢。”她朝着那折扇男子道了谢。
不再去药材铺子,脚步一转,转而进了一家青楼。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她刚才离开的那间茶水铺子,二楼雅间中,失踪一夜的慕九,此刻正端坐在此。
只不过,雅间内不止慕九一个人。
他面前,还坐着一个虎背熊腰,体壮如牛的彪形大汉。
慕九的壮硕,是一种肌肉匀称的健壮,他的身高比普通人高出许多,已经让人觉得此身高简直天赋异禀。
但那大汉,竟然比慕九还要高出半个头,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青筋暴起,远远看去跟一座小山似的。
只不过此人面相憨厚,笑起来时又十分爽朗,因此人们并不觉得他凶恶,而是觉得:这傻大个看起来好憨。
大汉此刻正在抓耳挠腮:“九哥,你都跟我在这儿耗一天了,你不累吗?你不累我都累了。”
慕九不耐烦的骂他:“累了就赶紧滚。”
大汉无辜道:“不行,我出来的时候楚瑶给我下最后通牒了,不把你带回去,我也不准回去。”
慕九:“关我屁事。”
大汉苦口婆心的劝道:“九哥啊,你看看你,老寨主一过世你就走了,老是在外面飘着不回家,也不是个事儿啊,楚瑶天天在寨里一哭二闹,哥儿几个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更过分的还奈何不了她,你说这日子还咋过?”
慕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最后一丝耐心消耗殆尽,“再不滚别怪我动手了。”
大汉很不赞同,“怎么能动不动就打架呢?咱都是文明人!”
慕九举起板凳作势要给他开瓢了,大汉这才退后两步,妥协道:“那你给我个时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我回去也好交代。”
“一年。”慕九随口敷衍道。
大汉一针见血道:“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等我前脚刚走,后脚你就马上跑路,一年都是哄鬼的。”
慕九:“知道你还问?”
大汉拍案而起,“九哥,你别太过分了袄!”
慕九的表情突然有一丝丝的诡异,“我还有更过分的。”
话落,矫健的身姿突然暴起,一脚踹在大汉的胸口,那大汉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张八仙桌之后,又撞烂了二楼的窗户,直接从二楼坠楼。
那大汉起码有二百斤,落地之时,把地面砸出‘咚’一声巨响。
他起身之后,围观群众惊悚的发现,地面竟然都被他砸出来了一个人形小坑!
大汉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那么硬的一个汉子,竟然瘪着嘴快哭出来了:“哇槽好疼好疼!九哥你个龟儿杂种!你不讲武德,你搞偷袭!你玩儿不起!”
等大汉捂着胸口重新跑上二楼的时候,那雅间内,已经空无一人。
哪里还有什么慕九?
另一边,江云姝从青楼里面出来,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小塘村。
慕九比她先到。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江云姝没在家,等看到院子里铺了一半的鹅卵石,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板车还扔在小河边。
慕九又转而去了河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黑了下来……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